杀回村子的,正是逃出去的那几个娘们儿。
不同寻常的是,她们手中竟然有了武器。
不是菜刀,不是擀面杖,也不是铁锹,是正儿八经的武器。
不止如此,她们用得很顺手,三支箭都没有虚发,一支正中手掌,一支正中小腿,一支正中肩膀。
村里的男人,从出生起就没吃过多少苦,如今同时中三箭,虽说与性命和命根子都无关,但已叫人痛得死去活来,连大喊都做不到了。
而他的两个同伴——穿腮帮的背起穿大腿的,撒腿就跑了,把他直接扔在了原地。
他们自是回去报信了,背上那兄弟口中叫喊不断,显然有把所有人叫起床的架势。
妇人们一点不怕,弯下腰凑近落单这个:“刘福根儿啊,你的好兄弟就这么跑咯。明明手里有刀,竟然都不回击一下哦。”
她们说着,把三支箭硬生生从刘福根身上拔了下来,顺便把他手中的灯笼也给抢了去。
随后她们拿出半截带滑轮的木板——何蛟出发前刚做的——垫到刘福根身下固定好,拽着人就往前走。
刘福根羞愤不已,便是痛得浑身发抖,口中还是不依不饶:“你们等着吧……一会儿……你们就完蛋了……”
“你好像还没认清自己现在的地位。”
后方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她蹬着一辆三轮儿,用何蛟的自行车改的,前面接了个方方正正的板车,叠了好几个去势了的昏迷男人。
“你跟他们一样,现在只是我们的俘虏。待会儿他们要敢对咱不利,我们头一个带你走,知道不?”
刘福根一听,嘴里嘟嘟囔囔骂得更狠了,直到其中一名妇人再听不下去,用带鞘的短剑给了他一杵子,他才安静下来。
又走了一段,终于有人陆陆续续从家门走出。
男人们刚睡了没多久,被搅扰了清梦,大多是满腔怨气与不耐烦。
妇人们瞧见此景,却是不慌不忙停下脚步,像垃圾车倾倒垃圾那样,把一堆俘虏堆到了地上,扯着他们歪歪扭扭地坐了起来。
受伤的男人们被摆成一个弧形,妇人们就在这弧形之后,大声叫阵起来:“把村里所有的女娃都放了!如若不然,我们就宰了这些个畜生!”
俘虏们已经被比斗子唤醒,此刻一眼望去,就见对面拿着各色竹竿铁锤逼近,吓得赶紧叫停:“别!别!放人呐!快放人!”
这几家各自有人,一听声音,自是坐不住的,当即发声认亲,问他们现状如何?
“她们使的是绝户计呀!”
俘虏们悲愤不已,但是形势比人强,他们还想挣条命,于是纷纷大喊救命,要求放人。
“呸!放什么人!”
随着一声怒吼,村长俩儿子走了过来。
他们身穿发光内裤,在夜里看上去极为显眼,同时又给了他们几分仙人加持似的气势。
“应该是你们不放人,我们这边就宰人才对!”
土匪就是这样的,面对的人从来比他们更讲理,更心软的平头百姓,所以只有他们威胁别人,没有别人威胁他们的。
“是吗?那你们准备宰谁呢?”
领头的妇人叫高二娘,伸手朝人群指点:“是刘家的姑娘?还是朱家的媳妇?”
虽说女人不是人,可也算是财产,谁家也不愿为了不相干的人折损自家的财产。
俘虏们也懂这个道理,于是艾艾只向自家人求救。
哪知村长大儿却道:“三个名额,现在谁把自家女人带到这儿,谁就能得三十两!”
此言一出,住得近的几户人家全往回跑。
住得远的心有不甘,却没奈何,只能恨得咬牙。
“既然如此,那就先挑一个打吧!”
高二娘把独眼龙挑了出来,当着众人的面,连甩了对方二十多个嘴巴。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甩嘴巴子当然不是啥具有杀伤力的攻击,但是却极具侮辱性。
尤其是打嘴巴子的,还是他们一贯瞧不起的女人。
村长大儿眉毛一竖:“真以为就你们有弩箭了是不是?再敢打一下,我就让他们放箭!”
高二娘立刻就站到独眼龙身后,对着他的脑门儿狠狠拍了一下:“好啊,这儿有的是人肉靶子!”
独眼龙他爹一看,连忙跑出来求情:“别放箭别放箭,我们家三代单传,就那么个儿子啊!”
弓箭手就位是需要时间的,所以在己方俘虏到手前,村长大儿自然也不会轻易放箭,只是不肯输了气势,于是道:
“康伯,我呢,可以给你面子,暂时不动手,但是落在她们手里的,哪个不是卵|子被搞爆了?要是为了香火考虑,你还是再拼个儿子吧!”
“啊?”康伯听了这话,差点中风。
可这乌漆嘛黑的,又穿了衣衫,谁看得真切呢?要是还在的话,他真舍不得放手啊!
就是不在了……这么多年父子,总也有血浓于水的情分。
村长大儿看出他犹豫:“这样吧,万一他真不中用了,我给你十两,你再买个年轻姑娘。”
高二娘听在耳里,立刻高声道:“倒也没有全骟了——刘福根,快说说,你的卵|子还在不在?”
“在!在啊!”
刘福根听了他们的话,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他家可不是单传,还有别的兄弟在,他要是没了鸟,铁定就被放弃了。
这一点,同村出身的高二娘也知道:“刘福根,要不这样吧,我帮你射中你哥,完后你就是你们家的独苗了,你爹肯定想尽办法救你,到时候我就要些赎金把你放了,你看怎么样?”
刘福根还没发话,他哥刘长根不乐意了:“凭啥给你钱!臭娘们儿!你们才第几回摸弩,还能射中我?”
几个妇人听了他那话就来气,上前就要展示自己的身手,却是被高二娘伸手阻止了。
她气定神闲地一笑:“射不射得中,你弟亲眼见过。放心吧,你的身上早晚会插上箭的,那是你欠银妞妹妹的债。你趁兄病重,强迫兄嫂,活活将人气死,凭什么你弟就不能买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