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更大了，狂风裹着潮气往人脸上扑，何不染迎风而立，发丝飘飞，神情却是淡然。
“却旧人如何，至今是谜。
“但一般的花木精灵，都是通过吸收灵气而成。
“其中大多数是生长环境优越，便于花木吸收足够的日月精华，或是地脉灵气。
“特殊情况就是人为干预，比如用灵药浇灌。但这个量把控起来很难，如果注入量超出花木承受的范围，也可能适得其反。”
风太大了，凉意盈满了房间，雨也潲进了门。
何蛟关上门，在屋内多点了一盏灯：“那么，花木精灵的寿命都很短吗？”
“不会。”
这一句倒是答得迅速又笃定。
“不少花木的寿命本就比人长，而且他们同人或禽兽不同，神魂全由灵气蕴养，所以寿元天生就不会短。”
何蛟：“可以长生不老？”
何不染摇头：“天下没有任何一种生物，能与天地同岁，生死是必然。”
好吧，这么说来，却旧人也不是寻常的花木精灵。
这事本来她是不想管的，但谜团萦绕于眼前，不解开总是个疙瘩。
她思考着，无意识把眉头都凝了起来。
何不染伸手点到她眉心，抚平了其间的皱痕：“好了，忘掉那些吧，不是想学法术么，反正下雨天无事可干，你有什么想学的就试试，有问题我可以指导一二。”
“你知道的！”何蛟果然又神采奕奕了，“先前说好的资料还没给我呢！”
何不染的手指没有离开她眉心，金光再度涌现，她的脑海里出现了新的文字和图像。
不过这一次，她却一知半解了。
“这个研究耗费了五年，你想要全然读懂，得先把我给你的那本书背下，境界也需要提升到一重以上。现在给你，你也练不成，先学点别的吧。”
“那就神行术？或者缩地成寸什么？”
每次出行，她都跟一条丝瓜一样被他携带来去，感觉太不舒服了。
“这几天下雨，教不了。”
好吧，天气使然，那就换一个：“幻影留声？”
障区终归是险境，仙门都要组团攻克，他们才两人，万一哪天被困，她也该留个后手，发挥千里镜的功能。
何不染：“这个对修为有要求。你若有需要，下次在障区可以试试你那个通信盒子，看看能不能沟通外界。”
是哦，进障区前发信给方墨，也算是一重保障，所以这个法术目前也不急。
“那就……撒豆成兵？”
“这个对修为要求更高。”
一连问了七八个，他都不允，何蛟没了耐心：“……你就说我能选啥吧。”
看她无奈，何不染唇角一牵：“防御系法术，或者障眼法。”
何蛟呵呵假笑：“你当初说的‘倾囊相授’，就是这样？”
俊颜上是十二万分的无辜：“哎呀，我可是连自己都献了出去，这还不算倾囊？”
“得了吧，”何蛟伸手抚弄了一下他的耳垂，随后滑下到他白皙的颈项上，“主人什么时候欢喜得很，我最清楚，还是说些实在话好。”
何不染笑了，身子稍倾，絮语到她耳畔：“师祖创立本门，本就是为了让寻常人也能抵御魔修侵扰。有的术法被限制境界，也是因为出过差错嘛。”
“什么差错？”她一向怀疑他讲瞎话。
“……人命的差错。”
轻悦的气氛忽然消失，何不染滞了一下，眉睫半敛，整个人像是蒙了一层灰色的气息。
“离开了戒律的约束，心境的限制，一个人掌握了强大的能力，往往是坏事。”
何蛟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但既然涉及人命，必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也罢，他有他的坚持，既然她选择入了此道，也要遵循宗门的规矩。
于是她换了个话题：“那小针也能练吗？”
“她愿意守戒就能。”何不染反应平淡，“不过她一向对术法深恶痛绝，也许不肯。”
“谁说我不肯！”
门口传来小针的声音，何蛟愕然跑去开门：“你来有事么？”
小针用力一点头：“我想过了，报仇就要打架，他们会术法我不会，那我就吃亏了！所以我也要学！”
她说着，偷偷瞟了一眼何不染。
“好，一起学。”何蛟摸了摸小针圆溜溜的脑袋。
其实她看得出，小针对何不染的敌意早就淡了，就像她对何不染一样，纵然还是设防，但不碍日常接触。
好像担心他们只是哄她，小针仰起脸，更加正经起来：“姐姐，其实我也很厉害的，你看！”
她说话间，抬手指向了廊柱。
何蛟望过去，只见外面的雨水突然转了向，朝她手指的廊柱落去。
“还有这个。”
小针抬手在空中画圈，雨水立时就汇聚到她面前，成了一个水圈，同时还在按着她画圈的方向流动。
“姐姐，教我打架吧，我会变得很有用的！”
她很急于展现自己的能力，而何蛟则是被她惊呆了——小针的魔气不是快被她吸光了么！居然还保留了控水的能力！好强！
倒是何不染很淡定，把小针领回了她自个儿的屋子：“想学打架，明日卯时三刻过来，现在亥时将至，你必须就寝，否则明日起不来。”
留何蛟一人目瞪狗呆：……这货啥时候这么会带孩子的？她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这两个问题，何不染避而不谈，但解释了小针的能力：“魔气之于魔修，如同灵气之于修士，说到底，它也是一种力量。
“根据个人体质不同，被魔气影响后的异变方向和程度也不同，有人保持了健康，有人患病，有人肢体变异，有人发疯，还有人产生了特别的能力。
“小针大概是做过障源，所以体质已经产生了变化，刚好保留了做障源时的部分能力。这能力不错，天气本就往冷里走，凝水成冰，可攻可守。”
事实证明，小针的确有这个能耐。
“那我呢？”
何蛟信心满满。她吸走了好多魔气，术法能力应该也很牛逼吧！
“你先试试土系防御吧，根据脑海里我给你的口诀做，看看能做到什么程度。”
何蛟定了定神，根据脑海中的操作试了一下。
第一次，失败了。
再试一次，又失败了。
直到第三次，地面才终于发生了变化。
——被雨水泡软的黄泥地，凸起了一个五寸高的小土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