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蛟：“这么快？”
这一天两夜，她行程未免太密了些。
杀了人，挨了打，验了尸，吃了饭，分类了垃圾，挖了盆花，还倒地了两回。
生产队的驴都没有这么累。
何不染不笑了，他面带惆怅，目光忧悒：“没办法，有人困在里头，蛟蛟大人慈悲，肯定不会见死不救的，对吧？”
何蛟面无表情走向旁边的空地，拒绝戴他递来的高帽：“我是侍女，还不是主人说救就救。”
呵呵，她就说何不染怎么肯喂她丹药，原来是专供办公室社畜的高浓度咖啡。
接下去的自习课，她按照脑海中的文字先修了内功，然后又留了一盏茶的时间练了鞭子。
修内功的时候，她是有些疑问的，因为基础内功看起来平平无奇，只是做简单的观想，加上枯燥乏味的调息，然而效果却十分显着——当何不染再次带她飞行时，风刮在脸上已经不太像刀割了。
她以手稍稍掩口，免得吃一嘴风，随后试着开口道：“主人，千里之外有人受困，您是怎么知道的？”
何不染没回答，往她手里塞了一面朱漆镜子。
镜面泛起一阵涟漪，照出的不是她，而是另外一个人。
那人头戴幕篱，身形隐约是个少女，稍显稚嫩的声音里充满了焦虑：
“这里是小柳村外，如果你们收到消息，说明我还活着，并在里头待了两个时辰。”
“我的同伴们失陷在村中，现在我需要人进村帮忙救人。”
说完她抬起手，几株带有七彩光芒、一看就很稀有的仙草进入了镜头。
“这里有五株七宝灵芝，价值一万灵石，这是将我安全带出的酬劳，如果能救其他人，每多救一个，就多送一株。”
“拜托了！我不是在开玩笑！酬劳也是真的！”
画面至此停住消失，镜子恢复常态，照出了何蛟的脸。
何蛟抬起头：“你朋友？”
“不认识。”
“那这是？”
修真界的公共论坛？
何不染解释道：“这是千里镜，破障师必备用具，能在方圆千里内收发讯息。你可以通过它求援，也可以通过它赚钱。不过发讯息需要学会‘幻影留声’的法术，你现在只能接收。”
何蛟点点头，脑海里忽地【叮！】了一声。
【宿主触发随机任务：温馨的小柳村。】
【任务目标：消灭障源，救出被困之人。】
嗯？这次也没有惩罚机制。
难道是任务太难，死亡惩罚变得不重要了？
何蛟思索一番，提问道：“这位姑娘出手如此阔绰，应当来自大门派，修为不会太低，她尚且要求助，是不是说明这个障区很棘手？”
“障区里规则最大，有时修为高并不见得能占到便宜。”
何不染答得随意，好像是去赴饭局一样。
何蛟觉得他在放屁。
这位健康人士，跑到坟头睡两周都没事，杀鬼跟切菜玩儿一样，怎么会懂一个阿尔兹海默症+癌症晚期患者的心情。
不过她懒得争辩，只继续陈述观点：“修为高起码遇事能跑啊，可听她描述，好像连自保都成问题。”
何不染扭头觑了她一眼：“不是所有障区都像抚远伯墓，能够随时离开。如果是障源刻意关住人不放，那就跑不掉。”
说到这儿，他忽然意义不明地哼笑一声，“而且仙门中人很少进障区，一旦进入，便是付出一定代价也要解决障源，岂会无功而返？”
他话语里有几许嘲讽的意味，何蛟听着有点意外，毕竟他平时给人的印象是懒散爱笑，绝无愤世嫉俗之态。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主人和仙门有过节？”
他们虽称主仆，实为师徒，这个事涉及她今后的立场和态度。
“如果我说有，你会把我看成魔头么？”
何蛟想了想：“仙门那么大，全是好人也不现实，你遇上的是什么人，我不清楚，判断不了。”
“这么中肯？不会是怕我失手将你扔下去，故意顺着我心意讲吧？”
他脸上又生出了玩世不恭的笑，方才的那点不屑，仿佛只是何蛟的错觉。
不及何蛟回答，他继续道：
“放心吧，再怎么样，我也不会为难一个小姑娘，最多挖空她灵石袋而已。”
何蛟：……
抢劫小孩的话都说出口了，这家伙不会是个沙雕反派吧？
“蛟蛟啊，你也应该高兴。”
何蛟：“嗯？”
高兴什么？成为诈骗团伙的一员吗？
“东西到手，分你两成。”
何蛟：好叭，我尽量笑得有罪恶感一点。
……
两人到目的地附近时，已是旭日东升。
大地理应在灿阳中生机勃勃，可何蛟低头望去，稀疏的草木黑黑黄黄，其中还有一块明显的大灰斑，似被浓雾笼罩，连阳光都透不进去。
随着距离拉近，她发觉那灰斑周围还有一圈隐隐的红光，红里泛黑，黑里泛白。
何蛟越看越眼熟，直至两人落了地，她终于能够确认了——抚远伯墓所在的区域，也开过这种花！
她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花，专门长在障区附近吗？”
何不染歪头凑向她，口吻似打趣：“你才刚刚与之结契，这么快就忘了？”
何蛟震惊：“是鬼眼花？”
一个红，一个黑白，根本长得两模两样的！
花盆刚才被何不染收进了戒指里，但何蛟已经记住了它的模样，此刻她上前辨认了眼前的花丛，两者的花型花叶果然是像极了，也同样能放红光，唯有颜色不同而已。
何不染伸手揪了一朵放到她眼前，花瓣上白色的部分微微转红，何蛟还待细看，他却打了一个响指，将花变没了：“有魔气，则花色黑白，无魔气，则花色转红。红至艳处，零落成泥，所以常人所察，皆为黑白——这可是个秘密，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何蛟：“好的。”
他的表情讳莫如深，她吃不准是不是逗她，不过她也没什么人可聊天，不说便不说吧。
救人（赚钱）事大，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两人很快默契地缄口前行了。
与上方观察到的不同，小柳村并没有浓雾，它和寻常村落并无区别，草屋一座连着一座，只是没有人畜活动，显得有些荒凉。
村口有棵老槐树，下方竖了一块大青石，上刻仨字：“小柳村”。
何蛟第一次看见开放式障区，不由得对四周多打量了几眼：“我们这算是进入障区了吗？”
“还没，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障区周围杀人越货、夺人机缘的事也不少，所以我很少用千里镜求援，因为不知道会招来什么人。”
说到这里，他正了正神色：“关于小柳村的传闻不多，目前只知有魔修屠戮过村民，怨魂大概率就是村中人。进入之后不要轻举妄动，以融入环境观察为上。”
他说着，拿出两套粗布衣衫，率先换下了自己身上的绫罗绸缎。
发辫上的银环也悉数解下，改用一条玉青发带相束，气质顿变，活脱脱成了白面书生。
他改装速度奇快，换完还有空闲，给何蛟梳了个垂鬟分肖的未婚女子发式，将她扮成了一般村镇的妙龄女子。
装扮完成，他向何蛟伸出手：“这个地方有多人失陷，说不定会走散，握住我的手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