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半信半疑:“你怎么一个人来的?”
瓜子脸眨巴着眼睛道:“找线索的时候,架子倒了,他被卡在两个架子中间,我力气小,帮不了。”
“不是还有一人吗?”
“她也卡住了。”
车夫眯起眼打量他:“是吗,那你应该趁机逃跑啊。”
瓜子脸苦着脸,是个彻头彻尾的受气包模样:“他说我要是跑了,他就让伏尸娘娘把我抓走。”
车夫盯着她,心中的警戒慢慢降低。
这些探路石都是一吓就傻的纸人儿,能这么流畅地回话,多半是光头教的。
不过钥匙哪儿那么容易,怕他不肯相救树的幌子罢了。
车夫自觉看透了同伴,准备过去嘲笑对方一番,于是朝地上的妹子一抬下巴,支使瓜子脸道:“你把她扶起来,走前头给我带路。”
三人走到文书区前,瓜子脸带着妹子率先进去,车夫矮身欲尾随,却一眼望到了地上光头染血的衣裤,再看瓜子脸,对方抱着妹子缩在角落里,相当紧张地看着他,完全不是来相请时的模样。
上当了!
他当机立断转身,举起狼牙棒警戒,可是大腿先一步传来了剧痛。
一支短箭戳进了他的血肉。
在血液流出伤口的那一刻,他隔着逼近的巨蚊,隐约看到了一张花脸。
巨大的红色胎记,自右眉延伸至左脸,就像溅上了一道血迹;一双眼冷若深潭,充斥着冷静的敌意。
是那个丑八怪!她和瓜子脸串通好的!
那一瞬间,他猜到了前因后果,可惜已杀不了罪魁祸首,于是他便转手将狼牙棒狠狠掷进了文书区!
“啊!!!”
一时间,墙内外同时响起了尖叫,巨蚊好似蝗虫过境,立时充斥了大半个通道,不仅吞灭了车夫,还蜂拥进了文书区。
宋芮一惊,随即改变姿势,匍匐向文书区靠近。
墙洞内,蓝光如电光,照亮了呆立在角落的瓜子脸,惊诧和痛惜从她眼中漫出,无声地滴落到地上。
那妹子太小,不过眨眼功夫,巨蚊就将她吃了个干净。
蓝光前脚刚散,宋芮后脚就冲进去拉人:“走!”
她抓着瓜子脸,朝一路走来的墓道跑去——任务可以等会儿做,先跑出去藏起来保命才是紧要。
瓜子脸腿在动,人却还在恍惚中,口中喃喃重复:“她没有受伤,他只打掉了她头上的布而已啊!为什么她会被吃?为什么??”
宋芮没有回答,她也不知道。
而且现在不是计较答案的时候,因为跑到通道尽头时,她看到了前方的野猪。
宋芮立刻掉头,顺便推了瓜子脸一把:“快找地方躲起来,我想办法引他离开,然后你立刻跑。”
在杀车夫前,她就料到野猪会被惊动。
轻弩虽易操作,她见光头使用一次就学会了,可她不曾练习过,在昏暗的环境下,她无法做到一击毙命。
她也试过尽量减轻动静,比如知道车夫死前会反抗,所以自己躲得远远的不给他报仇的机会,不曾想那一腔怨愤没冲着她来,反而发泄到了旁人身上,两人同时死去,这动静实在是瞒不下去。
宋芮开始在回廊中奔跑。
刚才瓜子脸替她引了车夫,这次她要用声音吸引野猪,让他先考虑解决自己。
然而跑了一段后,她停下了脚步。
回廊里一直响着的,始终只有她的脚步声。
……野猪没动。
他识破了她的意图,所以他守着墓道一步不挪,反正她们没有铲子,再挖不出第二条道路通向外头,终归还是要回到这里。
这也意味着,他有足够的信心同时面对两人的攻击。
宋芮深吸一口气,随后屏住呼吸,慢慢走到了西侧走廊的拐角处。
野猪大约也摘下了发光布袋,南侧长廊并没有比西侧更亮,这意味着瞄准有了难度。
她检查了一下手中的轻弩,成败在此一举。
下一秒,宋芮将轻弩探出了墙角,朝着印象中的位置扳动了弦刀。
也就是在那一刹那,野猪的长鞭缠住了她的腰,她被一整个带离地面。
箭矢不出意外地射偏了,钉在了墙面上。
还不等宋芮作出进一步反应,针刺般的剧痛便席卷全身,她的手不自觉脱力,轻弩直接摔到地上,紧接着是她。
“胆子不小啊。”
一截鞭子垂到她眼前,上面透着的青光还在噼里啪啦作响。
有玄学加持的鞭子,她根本敌不过。
宋芮浑身难受,感觉自己快要吐血,然而她终究是没吐出来,甚至她身上也没有流血,干干净净的只是疼。
野猪并不想杀她。
宋芮缓缓透了口气,有气无力地问他:“为什么?”
野猪蹲下身,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你的身体和脑袋都很好使,继续帮我找钥匙吧。”
宋芮看了回去:“好处呢?”
野猪脸上的横肉颤了颤:“你杀了我两个兄弟,跟我谈好处?”
“因为你现在迫切地需要我。”宋芮眼睛眨也不眨,“有些事,你一个人做不了。”
野猪看着她,神情有些焦躁。那是一种被说中心事,又想矢口否认的神情。
宋芮缓过了疼痛,勉强坐起身,仰脸朝野猪道:“最起码,这墓里有哪些禁忌,你得告诉我吧,否则钥匙没找到,鬼先把我找了,你不是白费功夫吗?”
“行。”这不是过分的要求,野猪答应得还算痛快,“我这边验证过的,总共四条:一,不可暴露黑发;二,不可流血;三,不可触碰丹房典籍;四,不可试穿衣笥区道袍。”
他倒鸡贼,保留了没验证过的禁忌,不过宋芮也没期望过他实诚地回答:“那你找的钥匙,究竟是什么钥匙?”
野猪把她领去了北面的钱库。钱库里有七口箱子,每口箱子沉甸甸的推不动,大约是装了真金白银的。
箱子都上了锁,答案不言而喻。宋芮掂起锁看了看,又仔细检查了箱子,发觉它们材质坚硬,不是斧凿刀削就能破开的。
“试过用药水腐蚀吗?”
野猪坐在其中一口箱子上,看着有些心烦:“试过,没用。”
“炸药呢?”
“炸不了,这墓邪门儿,里头点不着火。”
宋芮思索一番:“络腮胡当时是怎么死的?”
“他在书架上搜寻钥匙,伏尸娘娘突然出现,用长发绞断了他的四肢,最后将他整个人包覆起来拖走了。”
宋芮:“这墓里埋了几个?”
“除了抚远伯,还有他的七个妻妾。”
野猪疑惑她怎么问得东一句西一句的,就见宋芮正色道:“既然如此,我劝你还是放弃找钥匙。”
“理由呢?”
“这里的设置,明摆着就是防人盗宝,没准儿钥匙就在丹房和衣笥区,所以鬼才会百般阻挠人动那里的东西。可知道又怎样,你觉得我俩能打过八只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