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心里一直怨我，我这辈子也没指望他能原谅我。你应该已经知道他染色体异常的事了吧？”裴书文问。
“知道。”桑一说。
“他母亲在怀孕的时候，就已经查出来染色体异常，可小桉心软，舍不得打掉，便将裴煜生了下来，他虽说是带着疾病，但其实跟正常的孩子也没什么区别，因为我和他妈妈都很爱他，如果不是小桉突然去世，我怎么也不会把裴煜撵出去。”
桑一蹙眉道，“裴煜母亲究竟是怎么死的？”
裴书文握着烟的手有些颤抖，眼底爬上一抹恨意，“她死在温敏手里。”
桑一挑起眉头，有些惊讶。
“蓝桉当年是科学院基因组学部的医学主任，温敏只是她的一位助手，却暗中勾结官员，搞人体武器研究。”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了解过，二十年前，Y国与G国发生的一次战争，那场战争中，出现过一个非常可怕的人，他的战斗力异于常人，可以徒手将一个人撕成两半，最后身体却莫名其妙爆炸的新闻。”
桑一点点头，她后来有了解过，她记得当时那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所有人都以为是有什么超能力出现，可也不想想，21世纪，哪来的什么超能力。
裴书文说，“那就是温敏她们做的人体武器，她把自己的实验成果以非常高的金额卖给了Y国，但由于当时的技术并不成熟，造成了很多人死亡。”
“最后Y国就放弃了这项实验，可温敏这个疯女人根本不甘心自己的科研成果得不到肯定，便转手将这项技术提供给了L国，当年为了这项实验，L国内部还发生了很严重的内乱。”
“大多数的官员都不同意L国引进这项技术，温敏还曾暗中派人解决掉几名抵制这项实验的长官，可依旧没能扭转局面，这项实验最终在L国没有通过。”
“后来，温敏认识了一位姓庞的博士....”
“庞？”桑一没忍住出声打断，眼神有些复杂，“庞博士？”
“你认识？”
桑一笑笑，“不认识，没听过。”
裴书文点点头，也不想深究这些，他继续说道，“这位庞博士一直怂恿温敏继续这项实验，他身后有军方支持，并利用这一便利，每年都会给温敏输送大批的死刑犯以供研究，然后将成功的人体武器以非常高的价格卖给一些小国家，又或是恐怖组织，有了庞博士的支持，温敏的实验愈发疯狂。”
“而小桉偶然间发现了这一项实验，她本打算潜入实验基地采集证据，然后将这件事上报，却不想实验基地爆炸，她跟着那所实验基地一起变成了灰烬。”
“我知道这是小桉暴露，被温敏灭了口，可我没有证据，只能无奈接受现实，我想，实验基地毁了，所有的数据资料都没有了，这项实验肯定是做不成了，也算是了了小桉一桩心愿。”裴书文眼底逐渐浮现一抹血红，他寒声道，“可我万万没想到，温敏他们竟然开始转手做儿童实验，她甚至连自己的儿子都没有放过。”
“我一步一步接近温敏，取得她的信任，就是为了拿到她犯罪的证据，我害怕裴煜染色体异常的事被她察觉到，只能将裴煜撵出了家门，并谎称他患了急病去世。”
“这么多年，我其实一直都有派人暗中保护他，我也一直知道你的存在，我一开始很欣慰，想着你们就这样相依为命也挺好，最起码裴煜不会孤单。”
裴书文抬起头，看向桑一，声音逐渐变冷，“但我没想过，你会是晏唯先的女儿，如果我一早知道的话，我绝不会让你靠近他。”
桑一耸耸肩，“可惜没有如果。”
裴书文冷哼一声，犀利的目光紧紧盯着桑一，“不瞒你说，我现在确实掌握了不少桑实验的资料，但我没有办法公布出去，或者说，我公布出去了，也没有什么用处。因为根本无法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桑一沉默了半晌，嗤笑道，“你是想拿我当刀？”
裴书文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就是想让她去动手解决掉研究院的人。
裴书文靠在沙发背上，皮笑肉不笑的说，“就算我阻拦你，你也会去做，现在我不阻拦你，并给你提供线索，你做起来不是更方便一些吗。”
“可我为什么相信你。”桑一淡道，“你总要给我点诚意。”
“我知道赵康现在在你手里，也知道他今晚经历了什么，更知道他现在被关在什么地方，不过这些我也可以装作不知道。”
桑一低头看着自己的指甲，神色没有丝毫波澜，“赵康被抓，没有人跟你竞争，你一定会当选首相，这是对你有利的事，我看不到诚意。”
裴书文眯起眼睛，“你确实很聪明。”
桑一耸耸肩，不置可否。
她从来没把自己当成傻子。
她也不理解为什么总有人觉得她是个傻子。
“我不会让人口基因普查提案通过。”裴书文沉声道，“这算是诚意吗？”
桑一挑起眉头，来了点兴趣，“你能抵住压力？”
首相这个称谓，听起来很有含金量，可所有人心里都知道，他并没有什么实权，当所有人都同意一项决定的时候，首相甚至连一票否决权都没有。
“当然，不过这需要黎总的资金支持。”
桑一没忍住笑出声，她舔了舔牙齿，讥讽道，“裴先生真会做生意，要是有一天你不在官场混了，下海经商也能闯出一片天地。”
让黎笙出钱帮他拉拢议员，助他官运亨通，这怎么看都是裴书文得意。
算盘打的真好，不过真以为她是白痴吗！
裴书文笑笑，“可你并没有选择不是吗？”
“说白了，我们现在有共同的目标，把裴煜救出来，瓦解研究院。”裴书文重新给自己点了支烟，似笑非笑的看着桑一，“可我对研究院的恨意远没有你强烈，我更多的只是想要裴煜平安罢了，而我只需要把你送过去就能换他平安。”
桑一直勾勾的盯着裴书文，她目光如炬，恨不得在裴书文头上盯出个洞来，然后看看里面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裴书文这一点说的没错，她确实没有选择。
裴书文完全可以将她强制转送回研究院，去换裴煜回来，然后再同意人口基因普查，并不需要跟研究院翻脸。
可如果是这样，那局面就是完全对她不利的，如果桑实验变成合法，不说世界乱不乱，她恐怕这辈子都见不到裴煜了。
她缓缓站起身，一边朝着门口走去，一边丢下一句，“线索让人发到我手机上。”
既然如此，她还不如卖裴书文一个面子，同意合作，就算裴书文出不了什么力，但最起码不会成为她的绊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