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花神山到了。”
临时租的马车,车夫是个憨厚老实的年轻人。
在马车架上敲了敲,以提醒客人。
林微轻嗯了一声,伸手掀开车帘,然后大步下了马车。
一阵清风吹来,瞬间解除了马车里的闷热,连日的热浪都退散了不少。
林微整理了一下衣冠,动作大开大合,掀开衣摆拿出五个乌珠:“这是五十珠,等回去我再给你剩下的。”
车夫点头,这是租车的惯例,租是租一天的,带客人到地点后,他只需等着客人回程便好。
这山路陡峭,马车上不去,他就只能在山下等了。
林微下了马车就听到了一些喧闹声。
她观察了一下此处位置。
正是两座大山的山脚下,左右两边都有上山的路,路上都有上山下山的人。
左边的行人衣裳更加鲜艳华贵,一看就是有些家底的,而且女子居多。
而右边山上的人,大都穿着粗布麻衣,一看就是平头老百姓。
看来,左边的是花神庙,右边的是供佛的寺庙。
这乌月就是如此神奇,他们住在乌城的大部分达官显贵,都信奉花神。
而没什么家底的百姓,都相信佛陀。
大概是因为,花神能给人锦上添花,而佛陀更多是渡化苦难吧。
她刚要抬脚上左边的女神山,却被右边的行人吸引了目光。
她收回的往左迈出的脚,转身上了右边的山头。
上上下下的行人,口中谈论的都是种田种地、吃喝拉撒。
前面一对妇人的谈话,引起了她的注意。
“你说这世道还能好吗?上个月刚收了粮食,上头才征收了一次粮税,这过去还没几天,又来。我们家怕是都等不到收秋稻了。”
“小点声,如今要去攻打临沧和渝州,上头的自然需要好多银子和军粮。”
“这打生打死的,和我们也没关系,他们就算是把大祁都吞了,把那流圭也拿下了,我们还是普通百姓,该交的粮税啊,还是得交。”
“可不是,我那侄儿拢共两个兄弟,就抓了一个壮丁,在这么下去我另一个侄儿也保不住。”
“好在你家做点小买卖,有进项,到了这时候能交钱了事,不然上了战场可就不好说了啊。”
“快别提了,现在生意不好做,你姐夫又瘸着腿做不了别的,一家人都指着那小铺子过活,你不知道我的难处。”
“唉,谁家不都一样?我家那口差点就被抓走了,亏得我公公认得几个人,疏通了关系,不然,我们一家天都塌了。我隔壁的寡妇,四个儿子,大的两个都被抓走了,老大刚娶了新娘子,新娘子日日啼哭呢。”
说到惨的,不约而同沉默了一下。
林微一边听她们说的,一边听别人说的。
大都差不多,不是收税的,就是抓壮丁的,一两家有喜事的都不敢大操大办。
任何争斗,最苦的只有黎民百姓。
造成这种结果的,就是国与国之间几乎永远无法和解。
唯一的办法就是学秦王,扫平六合,一统天下,车同轨,书同文。
虽然百姓依然难以摆脱被当成韭菜的命运,但至少不必抓那么多壮丁了,大家都有时间休养生息。
去了佛陀庙,略看了一下,她就下了山,重又登上了花神山。
花神山,山如其名。
路边到处都种着各色的花朵,行人经过,只觉心旷神怡。
与那边不同,这边的人多是貌美的年轻女子,她们要么云英未嫁家,要么初为人妇。
无一不是有些家底的。
听听,连讨论的,都在讨论今日穿了什么料子,哪家的裁缝,哪家的刺绣。
还有的谈夫君对自己好不好,谈自己的未婚对象品性如何,聘礼嫁妆几许。
果然,人与人的悲喜并不相通。
那边的在谈盐油酱醋,在生离死别,在说人间不值得;这边却在岁月静好,一切都如此美丽。
这么割裂的两个地方,居然放在一起,林微只觉得设计的是个人才。
林微在花神庙大致逛了一圈,就下了山。
此时已经是下午了。
因为已是初秋,丝丝缕缕的山风,吹得人心醉。
找到自己租的马车,林微看着正打鼾的车夫,伸手敲了敲车把。
车夫立马惊醒,立马跳下来,站直了身体:“爷,有何吩咐?”
“回吧。”丢下两个字,就爬上了马车。
车夫抹了把额头上、睡午觉出的汗,扬起鞭子:“驾”一声赶起了马车。
还好贵人没有生气,他连忙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一些。
月皇宫里。
月皇正不可置信地看着三皇子,脸上的破碎感拉满。
“孽子!孽子!”
太子呈上的证据,他全看了。
难怪河州边关一直没打赢,原来他的人都被他藏在了乌城外,随时准备攻进来!
方才他要四万人马,估计也是为了这个吧?
整个乌月国,也就是四十多万兵力。
他先后出兵三十万去临沧、渝州边境,剩下的十万,大部分都在河州边境抵御敌军。
这些天他悄悄召回了十万兵力,但还没回到乌城。
此时自己若给他派兵四万,他带着六万人直接就能拿下皇位!
月皇气急攻心,一口鲜血喷出来。
“父皇,您注意身体!”太子轻轻给月皇拍了拍背,斜着眼睛看向一脸惊愕的三皇子,眼中满是得意。
“父皇!”三皇子连忙跪下:“父皇,子虚乌有,绝对是子虚乌有!”他的人并非是要攻乌城的,他只是不想自己的人先折损,想等最后再派出去的。
没料到,这件事居然被草包太子发现了!
他此时焦头烂额,想着如何辩驳。
“三弟!你平时明明温良恭顺,深得我和父皇的喜爱,你为何要这么做?难道你担心我会容不下你吗?”
太子装得十分伤心,心里却在夸赞史融州,是他给的应对法子,让自己这么的。
看来,就算失去这个谋臣,是大祁有眼无珠吗,也是他慧眼识珠!
史融州: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三皇子牙咬得邦邦响,太子这话,既把他放在了储君的位置,也坐实了自己谋逆的罪名。
不,他不甘心!
“你放屁!皇位...”他想说皇位本就是他的,但意识到月皇还在这里,他的后半句硬生生改成了:“皇位本来就是父皇的,尤父皇在,我争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