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房间里,陆楚生扶着软趴趴靠在自己身上的虞时玖,语气很冷。
“通关了。”
许寒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汗,哦哦了好几声就准备往前走——随后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
“……”
旁边的何玲玲叹了口气,伸手扶住他的胳膊,“走走走,我们一起走。”
许寒有些尴尬地笑了一声,随后咳嗽着清了清嗓子开始给自己找借口。
“刚才真没注意脚下,我可不是身体不好,就是单纯没看路——”
“知道了知道了,”何玲玲打哈哈敷衍,“知道你是眼睛不好所以没看路。”
“……”许寒懵了一瞬,气愤道:“谁眼睛不好?!你眼睛才不好!”
何玲玲非常平静且温和地点头,“你说对了,我确实眼睛不好。”
她现在看东西还是模模糊糊有重影的,头也晕眼睛也痛,但还能坚持。
许寒:“……”
他悄悄瞥了眼何玲玲眼角的血痕,想到了刚才对方流血泪的画面。
好像,不对,不是好像,是一定很痛吧。
许寒诡异地有些心虚起来。
所有人似乎都忘记了还没消失的小姐。
在虞时玖将对方心脏刺穿的下一秒,夫人此时消散的下一秒,一直喋喋不休的小姐就像是被割了舌头一样一句话不说了。
一开始她还会说什么怎么可能,后面就纯粹是扭着脑袋看夫人最后剩下来的那颗头。
画面很诡异,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栋别墅,快要消失了。
“……为什么?”
四人身后响起小姐的声音。
“为什么我一直,一直一直都这么痛苦,现在,连我最后剩的朋友都不能留下来陪我了吗?”
小姐的声音很低,极轻的嗓音伴随着时不时的咳血声,透着股难言的悲伤。
但四人都没有回头。
虞时玖其实有些不太理解这种情况。
到目前为止,他确实会因为游戏副本中这些故事产生一种古怪的情绪……但是小姐,给他的感觉很奇怪。
小姐这个人的情况很奇怪,她确实也是受害者,但她同时也是加害者,虞时玖甚至怀疑她可能参与进了肖先生选人参加宴会的计划中。
直到房门关上的最后一刻,许寒的声音响起。
“你当时可以带她走的。”
许寒说:“是你自己舍不得这里,所以小姐,别还是这么一副所有人都对不起你的心态了。”
小姐自言自语的声音戛然而止。
咔哒。
是房门被关上的声音。
随后,房间内响起小姐的笑声,再然后,是崩溃到快要绝望的哭声。
和当时第一天夜里,夫人的哭声一模一样。
许寒亦步亦趋地跟在何玲玲身边,他瞅了瞅前面的陆楚生和虞时玖,轻轻碰了碰何玲玲的胳膊。
何玲玲侧头看他。
实际上她只能看到一团略显模糊的人影。
许寒挠了挠头,他作为四人中唯一回头的玩家,心里其实是有些忐忑的。
“我这样说对吗?”
何玲玲嗯了一声,眯起眼认真看了看许寒。
许寒被她看的有点不好意思。
“对的,”何玲玲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她确实,一直在逃避问题。”
“不管是从一开始的告知,还是后续完全可以去把夫人救出来的夜晚,她都一直在逃避。”
何玲玲闭了闭眼,眼角干涸的血痂让她有些疼。
“在她逃避的时候,她就不可能承认自己做错了事。”
任何的事,所有的事,一切的一切……或许小姐并不是纯粹做错事的那个人,但她是帮凶,是最后在背后策划着杀死所有人的“凶手”,从那一刻开始,小姐就已经决定将错就错,永不回头了。
“这样啊……”许寒张了张嘴,有些怜悯。
“那她也挺可怜的。”
“……”何玲玲瞥了他一眼,“我早就想问了,你的话为什么那么多?”
不管在哪都是,话唠加上忍不住不停开口说什么。
许寒表情一僵,随即尴尬地抓耳挠腮:
“这个,这个,这个其实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忍不住,忍不住哈……”
见他不太想说何玲玲也没强求。
她本来也就是随便问问而已。
前方,靠在陆楚生身上的虞时玖双腿发软,强烈的疼痛从被刺穿的心脏传入大脑神经,刺激的他双眼通红,水光欲坠不坠。
他本人倒是无所谓,但生理和心理毕竟还是两个东西,也就导致虞时玖没忍住掉了两颗水珠子。
陆楚生看的心里有些烦闷,又没有理由没有身份责备对方,只能道:
“我背你。”
说完陆楚生直接蹲下,在虞时玖还没反应过来时直接将他背了起来。
骤然失重的状态让虞时玖下意识抱紧陆楚生的脖子——
陆楚生险之又险地躲过差点砸在自己脸上的大剪刀,深吸口气,沉沉道:
“还在生气吗?”
虞时玖迷惑地眨了眨眼睛,“啊?”
“不然怎么把剪刀往我脸上砸。”
陆楚生说。
虞时玖瞬间委屈:“……其实我没有这个意思。”
“……这是你第二次心脏受伤了。”
陆楚生的头发很黑,浓密且粗硬,和他本人的性格很不像。
“有想过后果吗?”
陆楚生答非所问。
“……什么后果?”
虞时玖明显还有些听不懂,他将下巴搭在陆楚生肩膀上,笑嘻嘻道:
“又死不了。”
“……”
陆楚生的脚步倏地顿住。
虞时玖诧异道:“怎么了?”
“没什么。”陆楚生垂下眼皮,眸中的冷冽和烦躁被他尽数掩盖。
“先通关吧。”
与此同时,走廊上的四人都意识到了周围的不对。
华贵奢靡的地毯变得老化,周围的墙壁变得开裂且肮脏,天花板上的灯也开始不灵敏地关闭又打开……所有的一切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老化腐朽。
意识到别墅正在崩塌的玩家们都疯狂跑向大门。
院子内,阿元往后退了好几步。
从刚才开始,管家就变了。
她惨叫着哭诉自己的悔恨与痛苦,最终腐烂在原地,徒留下一颗垂垂老矣的头颅不断张合着嘴,继续忏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