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冲突,殊途同归的事多了去了......”伍必心见她满目疑惑,解释道。
弦外之音就是魏垣与皇帝一条心,所以他们昨日诛杀的那些人便是传言中的细作。
“你们,不会对魏大人下手吧......”纾雅蹙紧眉头,片刻又改了说法,“你们会杀我灭口?”魏垣倒比皇帝更像他们的上司,自是安然无虞,此刻只有自己才是一切事件的局外人。
他们能如此轻易地让她知晓内幕,或许早已存了灭口之意,就像昨夜两人易容与她照面时,红荼想要当场杀她那样。
伍必心露出他略显狡黠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真要你命,可不会让你活到今日,杀了你,魏兄会不高兴的......”
话落,他又以折扇遮面,“不过他冷静几日也就好了,之前为了宁王妃要死要活,才多久,又为你魂不守舍的。”
“说,说什么胡话......”纾雅强撑着最后一丝镇静,后退几步。
“别紧张,说了不杀你。你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呢,跟谁说?还是见谁告诉谁,被人当成失心疯?”伍必心没有逼近,“方才你也听到了,你姐姐出事不是我们做的,比起担心两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刺客’,还是多留意宫里的人,别引火烧身。”
“纾雅本是落花逐水之境,自会处处提防......”纾雅感念伍必心愿意救治玉翘之恩,不过心中还是不赞同他所说“引火烧身”一词。
上位者要博弈,他人皆是棋子,谁能给棋子选择的机会?独善其身已属不易,况且玉翘遭此灾祸,原因不在于某个具体之人,而是欲念作祟。
“不过宫廷争斗防不胜防,我只管......”
“必心!”
纾雅本想说只管平安过完下半年,届时他们自保也好争斗也罢,都与自己无关。谁知魏垣此时到来,打破了对峙。
“黄雀在后。”伍必心暗自呢喃。
纾雅不确定他有没有听到谈话内容,不过已经不重要,伍必心既是他的人,也就没有什么秘密是魏垣不能听的。
“我告诫过你许多次,不要惹事,几日未说,倒变成刺客了。”魏垣说道。
看来他还不知伍必心做了些什么,纾雅正准备开口,却被伍必心抢先一步。“魏兄知道近来细作之乱,宫中线人受皇命诛逆,必心只是出手帮她一把,于皇帝于魏兄而言都是好事啊......”
与纾雅料想一致,魏垣听见这话并未做出异样神情,唯一责怪的便是他“太招摇”。
魏垣绕过伍必心径直走到纾雅身边,“若是他又胡诌了什么,你千万别信。陛下感觉危机解除,对我与母亲的猜忌也会少几分。”
纾雅不知如何回应他,虽然心中有股莫名的怵感,可为了生存下去无可厚非,只是自己从前并未见过命案现场,也没见过前脚杀了人后脚就云淡风轻讲缘由的。
于是她只微微点头,移开视线。
“过几日便是中元节,夜里定会有许多人在河边放灯,你若不安心,到时候我们也去放一盏?”魏垣以一种极其温柔的语气说道,表面上是在问纾雅,可那种语气更像是宽慰自己。
“我不太信那些......”纾雅声音轻缓,迟疑片刻,又道:“不过有个寄托,也算好事。”
她倒没考虑过什么中元节,但可以肯定的是,魏垣想去。
而后几日,他们每日上午都会来宁王府看望玉翘,保证她无事之后方才离开。
其间宸元宫又送过一次安胎药,这次药包中仍掺入了莪术粉末,可许玦打探到红荼除了推荐药材,并未经手,药材进入宸元宫时也并无问题,疏漏只能出现在宸元宫内部。
为了免卢昭仪担心,同时不打草惊蛇,许玦未告知真实情况,只是嘱咐宸元宫里最心腹的几个宫女内侍盯着宫里形迹可疑之人,日日探查总会有结果。
日子转眼就到了中元节前夕。
自从上次“刺客”事件过后,街上多了好些卫兵,在京城各坊的主要街道上来回巡逻。
据魏垣说,那些京畿卫并非单单为了那次事件,重点在于后一月的中秋节。皇帝下旨在城中举办烟花宴,届时天子出游与民同乐,所以这一个月内,京畿卫严查京城治安,以保证皇帝出行无忧。
不过“刺客”事件到中元节不过七日,热度已然减退,只因皇帝根本没着人细查,囫囵安上点前因后果就叫人将死者敛葬。
看来伍必心说诛杀细作确实未撒谎,皇帝一高兴,自然就有意“与民同乐”。
天色逐渐暗下来,河边人头攒动,许多人等不到子时便开始放灯。
河道中漂浮着各种不同样式的花灯,人们将对亡故之人的追思寄托于花灯上,希望河流带着它们汇入天际,最终带到逝者身边。
魏垣知道纾雅对伍必心有些抵触,于是今夜支开了他,只留自己与纾雅两人同游。
“连大人自己也不知道伍必心私下都在干什么吗?”纾雅发问。
魏垣道:“我只是叫他留心那些事,没想到他竟直接动了手......”
二人行走于河岸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前事。虽说纾雅是个留不住情绪的性子,可伍必心那事还是在心中转了好些天。
今夜街市上最好卖的便是灯,两岸都聚集着货摊,许多孩童并不知这是什么日子,只见街上热闹,也向大人们要来花灯,三五成群在街边嬉闹。
纾雅路过灯摊,看中一款橙黄彩纸制成的花灯,颜色鲜亮,着实好看。她将花灯托在手上向魏垣展示:“这个如何?”
“这个颜色有什么说法么?”魏垣见那橙黄彩纸花瓣,想起刚回到肃国公府时,府中常有这种颜色的帷帘,据说是长兄喜爱橙黄一色。
纾雅摇头,表示自己只是看中了它鲜亮。
“曾经我大哥也喜欢这样的颜色,他待我极好,可惜英年早逝......”魏垣轻声说着。
魏垣想来河边放灯果真是为了祭奠父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