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轻有些失神的看着被悲惨送走的赵芊芊,忽然耳边传来一道轻笑。
“谢八小姐,不必自责,这不是你的错,是赵小姐先咄咄逼人的。”
谢云轻回头,只见一身骚包紫衣的邵堪不知道何时站在她身旁,轻摇着折扇,眯着狭长的桃花眼微笑着。
见谢云轻回神,他便收起折扇,优雅的示意谢云轻里面请,便自顾自的转身往珠翠阁楼上去了。
仿佛笃定她一定会跟上去般。
谢云轻想起邵堪那个狐狸般的笑容,愣了愣,随后警惕的看了眼木质楼梯,想了想还是跟着他上楼去了。
过了一会儿。
谢云轻面色古怪的带着刚刚退货的那盒首饰回到马车上。
银环见状不由惊愕:“小姐,这盒首饰咱们不是退了吗!”
说着,她忙摸出怀里的四百两银票看了一眼,银票还在!不是梦!
“这是怎么回事!”
银环震惊的声音,让谢云轻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位邵二公子不简单啊……”
她上楼后,邵堪便直接将首饰盒子推到她面前,直言要换她一个人情。
竟是连拉扯的余地都不给她,便直接笃定赵芊芊的手腕是她的手段。
明知是她的手段,却又当着众人请遍盛京城的郎中,这分明是打算验证一下她的实力啊。
若她的手段不被察觉,那便证明,她的手段确实了得。
若被察觉出异样,也与他邵堪无关。
可后来他又先是安慰谢云轻的恻隐之心,再坦荡的将心机摊牌给谢云轻看,并向她换取一个人情。
看似给了谢云轻选择,但从谢云轻上楼那一刻起,她便拒绝不了欠下这个人情了。
说不准不收,便是威胁了。
即便邵堪不会这样做,但谢云轻也不会放心留下一个把柄。
这个邵堪,可以说是吃瓜利益两不误。
但谢云轻却不讨厌他,甚至觉得自己前世太笨了,今生就应该多学一下聪明人。
“这位邵二公子真是一个心机深重的人!”
听完谢云轻的话,银环又气又怕的缩了下脖子,收回了之前觉得这位邵公子是个好人的想法。
“那小姐,您欠下的这个人情,他打算让您怎么还呢?”
谢云轻被银环担心的小眼神看得心下暖融融的,她摇摇头:“还没说,不过应该是和我让赵芊芊失去知觉的手段有点关系。”
说完,她见银环轻轻皱起眉头,不由好奇。
“为何,你不好奇我是如何让赵芊芊手腕失去知觉的?”
闻言,银环表情微微一僵,似乎想起了什么心理阴影一般,缓了好一会儿才吞吐道。
“几年前,我其实去医馆找过您……”
谢云轻收下银环这个丫鬟的时候,已经拜怪神医为师了。
怪神医脾气古怪,但在毒术和医术上却是个极其苛刻之人,因此他教导谢云轻的方法堪称变态。
先是把一种毒,直接下在谢云轻的身上,然后再教导谢云轻相关的医术,而非解毒的方法,接下来便让谢云轻自己琢磨解毒的法子。
如此一来,谢云轻在这般魔鬼训练之下,医术和毒术都突飞猛进,但身体遭受的折磨,却比当药人之时还要严重。
前世,直到谢云轻为谢云暲换血的时候,需要信任之人照料,银环才知道谢云轻的药血来源。
如今银环还只是隐约知道谢云轻为了救谢云驰、谢云疏兄弟二人去给怪神医当药人之事,还不知道谢云轻是如何学习毒术和医术的。
当初,银环也是以为谢云轻还在当药人,是以为了报答谢云轻的救命之恩,她找上怪神医,提出要替谢云轻。
结果怪神医嫌弃她打扰到屋子里的谢云轻,在她手腕和脸颊分别点了下,她的手腕和下巴就失去了知觉。
整整半个月才恢复过来。
怪神医还恐吓,她不许告诉别人。
给当时年纪尚小的银环留下了极其深重的心理阴影,一直便觉得怪神医比鬼魅还要恐怖。
再后来,她知道谢云轻原来在跟着怪神医学医,眼见着谢云轻身体越来越好后,就将这件事埋在了心里。
所以,方才见到谢云轻出手,她瞬间就懂了。
因为,她的两只手都变了无力鸡爪整整半个月之久!
听完银环的话,谢云轻才知道当初还有这一遭,心里既感动又觉得当初小银环担惊受怕的小模样好笑,最后只能憋笑抱了一下大银环。
“对不起,让我们银环姐姐受惊吓了。”
好像又被自家小姐安慰了,银环小脸一红,但又有点舍不得挣扎。
不知为何,分明自家小姐年龄比自己小,身高也要矮一点,但是怀抱却有种过尽千帆后的感觉。
让她莫名的心疼,疼得想要落泪。
银环忍不住轻轻蹭了蹭少女瘦弱的肩膀,心里莫名的生出迫切的要好好保护她的念头。
分明她的小姐好好的就在她身边,但是她总是忍不住生出一种遗憾和迫切,总害怕有什么来不及。
并未察觉银环的异样,谢云轻摸摸她的头,然后松开她,托腮看向窗外的闹市。
马车缓缓驶向更清净的那条道路。
忽然,“嘭”的一声响,马车从后面被撞了一下,谢云轻随着马车的颠簸,差点撞到窗户。
“八小姐,您还好吗?”
车夫吓了一跳,刚停下马车来,想看看怎么回事,一个模样俊秀可爱的小厮气喘吁吁的从后面追了上来。
“对不住!对不住!”
谢云轻重新掀开车帘朝外看过去。
那小厮对上谢云轻的目光,惊了一下,然后忙止住匆忙的脚步,深吸两口气,平静下来,有模有样的朝谢云轻行了一礼。
“这位小姐,实在对不起,是我家……车夫赶车太急了些。”
小厮面色古怪的停顿了一下,然后才从袖袍中抽出一个木盒子,双手奉上。
“为表歉意,这是我家车……我家公子的一点小小心意。”
谢云轻自然是注意到了小厮两次古怪的停顿,眼眸微微一转,她看了眼右后方窗帘紧闭的马车。
隔着窗帘看不见里面之人。
倒是那驾车的马夫,带着斗笠,只露出一个俊秀的下巴尖,却也窥得出几分容色惊人来。
谁家好人家的马夫……如此俊秀,年轻的?
甚至连气态都与寻常人有所不同。
谢云轻视线顿了顿,收回来,重新看向小厮。
“不必了。”
小厮闻言,圆润的小脸微微一僵:“这……”
“若真的感到抱歉,那便让你家车夫下次认真赶车吧。”
谢云轻扫了眼因为自己拒绝的话抬了下头的年轻车夫,只是她动作慢了,看过去之时,对方已经重新低头了。
说完,谢云轻便放下窗帘,吩咐车夫起驾了。
车夫自然是听谢云轻的。
等到谢云轻的马车远去后,圆脸小厮这才神色懊恼的回到那辆马车前,对着那带着斗笠的少年叹了口气。
“七公子,您这是做什么啊?五小姐让您帮忙带个谢礼,您搞这一出!这下好了吧,谢礼送不出去了!”
少年“车夫”抬起头,斗笠下露出一张矜贵无双的俊脸,神情却并未在意小厮的话。
他英气的眉宇轻轻皱起,似乎在回忆什么一般。
思量片刻后,他突然打断小厮的念叨。
“阿才,你从前可见过方才那个小豆芽?”
苦大仇深的阿才瞠目结舌的看向自家主子:“哈?!”
合着他说了半天,自家公子什么也没听见,反而去给人家取外号去了?
还是如此……不妥的外号。
阿才皱眉,用不对劲的眼神看向自家公子。
然而斗笠少年却并未注意他的表情,反而一脸琢磨的神色,随手取下斗笠,翻身进了马车。
再随后,懒洋洋的声音传出来。
“阿才,赶车!回府!”
阿才:“……”
最后也只能叹口气,认命的顶上车夫的位置。
谁让他摊上这么一个怪脾气的主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