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乐,不想见的人不一定是讨厌的人。”也有可能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的人,“乐乐,睡吧。”
“爸爸晚安。”
“晚安,乐乐。”
窗外的雨一直没停,听声音雨势貌似越来越大了,安从然看着窗外,…他不会真要在外面站一晚上吧?
这么大的雨就算站在屋檐底下也会被淋湿,大半夜的,他走了又能去哪儿?
农村到底还是没那么方便,换做市里,他可以随便找家酒店,打辆车离开。
晚上的农村是打不着车的。
安从然辗转反侧,最终下床披了件外套,拿了把伞冒雨出去了。
院门打开后,入眼便是时闻徊坐在行李箱靠在门槛上的场景,人已经被淋透了。
两人在小院儿门口,一里一外,一左一右,时隔四年再次两两相视,安从然抿了抿嘴角,开口道:“进来吧。”
时闻徊黯淡的眼眸瞬间有了光亮,看着安从然露出笑容,点头提着箱子进去。
安从然关上院门儿,说道:“去洗个澡,睡西屋,明天离开。”
“…没带衣服。”时闻徊低声说道。
“你提这么大个箱子,不带衣服?”安从然瞥了一眼行李箱,蹙眉不解。
这个人想什么呢?
“给乐乐带的。”时闻徊解释道,行李箱只装得下它。
“他什么也不缺,不需要你的东西。”安从然撑起伞回房,说道:“你去浴室,我给你拿套干净衣服。”
时闻徊看着熟悉的小院儿,径直去了浴室,浴室还和以前一样,只是多了很多儿童洗护用品。
片刻后,安从然拿来了一套干净睡衣和拖鞋,时闻徊接过衣服时,闻到上面沾染着一股淡淡的蓝铃花香,是Alpha的味道。
时闻徊有些诧异,眸中划过一抹伤感,低低问道:“…你有新的伴侣了?”
“跟你没关系,洗漱用品台柜里有新的。”安从然放了把伞就要离开,小院儿是露天的,洗完澡不打伞就又要淋湿了。
衣服是菘蓝的。
菘蓝偶尔会陪他们住两天。
自己的衣服时闻徊穿不了,只能拿菘蓝的衣服给他,他们身高差不多。
时闻徊见状赶忙开口道:“我没有杀他,…你想见他的话,我让他出来,但他不是你的Alpha,他是1126。”
他获得了1126所有的记忆。
安从然诧异地回头看向时闻徊,1126还活着?时闻徊也知道1126?
1126还活着……
四年…他把1126留在身体里,留了这么久?
安从然一言不发地离开浴室,得知1126还活着,他心里并没有太多欣慰,让1126这样活着还不如当初果断一点直接杀了他……
这样活着该有多痛苦?
他自己应该也会被1126影响。
安从然疾步回到卧室,躺下睡觉时,安乐突然睁开了眼睛,开口道:“爸爸,你把苦橘子叔叔领进来了?”
“嘘,快睡觉。”安从然搂住安乐道。
“爸爸……”
安从然上手捏住安乐的小嘴儿,手动给他闭麦,强制拍背哄睡,一套连招一气呵成。
小管家婆,问题多得很。
时闻徊洗完澡出来,东屋已经熄灯了,里面的人已经休息了。
………
次日
安从然带着安乐从卧室出来时,门口站着一个跟安乐个头差不多的白色机器人,头部显示屏上的电子表情对着安乐眨眼睛。
“爸爸!好大的机器人!”安乐抓着安从然的手兴奋地喊道。
安从然皱眉,所以,他的行李箱里装得是这个东西?
[我叫小白,是陪伴型智能机器人。欢迎对我进行探索,我有很多功能哦。]
电子音从机器人身上传来,机器人没有腿,底盘是由滚轮构成的。
“小白?我叫乐乐。”
安乐兴奋上手想摸摸机器人,小白也配合往前移了移,被摸后立马露出眯眯眼享受的表情。
安从然:……还挺会提供情绪价值,他大老远提这么个东西过来做什么。
“你们醒了?我包了馄饨,你们去洗漱,我现在去煮。”时闻徊从屋外走来,满脸笑意地看着屋里的人。
安从然对上时闻徊的视线,瞬间感觉自己好像被他的笑意灼伤,避开他的视线,缄默地拉着安乐去洗漱。
他现在看到时闻徊,总是会想起那天晚上自己捅他的场景,他不明白,自己都做得这么绝了,时闻徊对他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不明白他追过来到底想干嘛。在他看来,这个人是恨他的才对。
时闻徊知道他还活着也不应该是这种反应,以他对时闻徊的了解,这个人要么会和他老死不相往来,要么会找过来和他算账。
所以安从然见到他的第一反应是恐惧,他现在没有自保能力,害怕这个人因为当年的事情报复他,他带着乐乐不能出事。
安从然带着安乐洗漱完出来,馄饨已经煮好摆上餐桌了,时闻徊站在正厅门口喊他们吃早饭。
安从然和安乐面面相觑,安乐牵着安从然的手没有反应,爸爸不动,他也不动。
时闻徊看着院子里不为所动的二人,有些失落,说道:“…煮都煮了,吃点吧。”
[煮都煮了,吃点吧。]小白跟在时闻徊身后模仿他说话。
安从然带着安乐坐上了餐桌,桌上摆着两大一小三个碗,安从然把小碗推到安乐面前,叮嘱道:“吹一吹,慢点吃,小心烫。”
“知道啦,爸爸。”
吃饭时,时闻徊一直在看安乐,怕馄饨烫到他,虽然已经提前晾过了,但他也不确定三岁的小孩子适宜什么温度的食物。
不过看安乐吃饭的样子,应该是没什么问题,安乐被安从然养得很乖巧。
安乐也在观察爸爸和苦橘子叔叔,安从然吃了两颗馄饨就放下了勺子,不是不好吃,是他吃不下时闻徊做的东西,面对这个人他总觉得心里不舒服。
他记起了过往,从12岁到现在,他们有最心贴着心最密无间的时刻,他们曾经真的很相爱。
可走到今天,安从然只觉得自己和他渐行渐远,很愧对这个人,甚至已经到了无法平和的同桌而食的地步。
命运总和他开玩笑。
反复遇见,反复伤害,反复别离。
“…不合口味吗?”时闻徊看着安从然放下的勺子问道,是按照他的口味做的呀。
“你可以离开了,我不需要你做这些。”安从然沉声说道,这些年他总觉得是自己执念过深,伤害了1126和梁淮。
求不得才是人生常态。
他不敢奢求了,只想离这些事情远一点,他以为他斩断了梁淮的后路,让他可以放下自己,重新开始新的人生。
但现在看来,好像并没有,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