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秦字印在纸上,清晰可见,而且足够大。
他意识到这种东西的好处,抢过毛笔,在上面写,秦命在水。
纸的触感要比竹简好太多。
他可以随心所欲的写。
他首先想到,这是可以当作传家的秘密,如果世世代代子孙都会制作这种东西,那么无论何时郑家都是顶级豪门。
接着他又想到,难道,刚才芈庸所说的纸就是这种东西吗?
“这就是纸?”
芈庸意味不明瞪他一眼,“先生,你大错特错。今天之所以请他来,是因为他想要兴建造纸作坊,需要用到郑家土地。”
“造纸作坊?他要拿这种东西卖钱?!”郑观就好像看到八条腿的狗似的那么震惊,他目瞪口呆。
芈庸点头,小心翼翼把剩余纸收起,“他说要让天下人都用上纸。”
“他是傻子吗?”郑观立刻就判断出,所谓的纸跟文化有大大关联,这是绝佳的书写材料,它天生就应该被垄断,被世家大族掌握手里,而不是让贫民百姓都能使用。
芈庸跟郑观有一样想法,只是他没说出口。不过他确实要聪明些,纸如此好用,皂荚怎么可能低廉呢?
过于高昂售价会把贫民吓跑。
所以最后这还是贵族专用的纸。
陈锐脸色不好看,遇到墨冠,对方问事情办得怎么样,陈锐摇头,说对方瞧不起咱们。
墨冠语塞,说这就是现实。他们这些贵族确实看不起贫民。
陈锐冷哼,我们自己想办法。
墨冠问是什么办法,陈锐理所应当说,既然不能多建池子,那就把池子造得更深更大。
墨冠也没想到,光修建个造纸作坊都能有这么多事。陈锐却早有所预料,他们是外来者,总归会跟当地地蛇有很多摩擦。
就算那个赵姓县尉权利再大,也不可能完全杜绝。
陈锐问工程进度如何,能不能抽出人手应付这次突然增加的工程。
墨冠想想说,两千多人,有足够人手。
陈锐又感叹,不过,池子建得更大,就得有更好用的建筑材料。
两个人说着说着就走到工地,竹棚已经差不多全部完工,它们像一个个蘑菇突然冒出,荒芜土地添了生机。
洛水滚滚向前,声音像希望。
桃花村里的人都对陈锐很尊重,路过时都跟他打个招呼。杂乱的建筑材料堆满地,他们几乎无从下脚。
造纸作坊正平整地基,数十贫民抬着石头,喊着号子,一下下往地上砸。
土地呈现出黄色,这就是所谓的黄土。水面上的波光,跳到岸上,有时候钻进人的眼睛里,他知道那来自水对光的折射。
造纸作坊附近没有树,太阳光把这些白光都吞掉了。
只站了片刻,陈锐就感觉到脖子上火辣辣的疼。中间地基已经平整好,跟他理想中差距甚远,但没有机械,弄成这个样子已经很不错。
这里建造大水池,那里是漂洗池,这儿是捞取纸张的池子,陈锐心中想着他们建成后的模样,这是他在大秦帝国中第一项事业,务必要弄好。
“得制造水泥。”陈锐说。
水泥是非常良好的建筑材料,重要的就是他良好的可塑性,但制造水泥并不怎么容易。
困难并不来源于技术,相反却是很常见的问题:研磨。
现代水泥生产中使用机器动力,研磨机可以二十四小时开着,他们没有,陈锐只好想其他办法,畜力,还是水力呢?
水力的特点是不舍昼夜,如果这样的话,工厂就必须离水面很近,而且春秋、冬天时还不能使用,只有夏天可以尽情使用。
于是他想,可以使用畜力,再怎么说,这种力量也是稳定的,如果不行,可以换头牲口,马上就能恢复。
“什么是水泥?”墨冠流露出奇怪的神情。
陈锐双手比划:“是一种建筑材料,非常良好。”
“现在用黄泥也可以啊。”
“建造池子不行,山上的水池是我费了大力气建造好的,这里有充足人力,我们要建大水池,普通的建筑材料就不行,干脆造点水泥吧。”
墨冠并不知道水泥是什么东西。他只是本能觉得这可能是泥的一种。
陈锐没有解释,绕着工地检查一圈,对于进度他很满意。
造水泥提上日程,就意味着艰苦的工作即将开始。
他首先跟墨冠商议着该如何建造一个球磨机,当然球磨机不可能使用机器动力,必须使用畜力,球磨机本身的体积要大,这样才能加快效率。
球磨机的耐磨程度也要高,所以本体需要使用铁制作,球磨机中间的小球也需要用铁。
当这些要求跟墨冠说完后,他有点晕。
这种机器真的存在吗?而且这种东西的真正用途是什么呢?
陈锐需要墨冠帮助。他并不大清楚以目前的生产力水平,究竟有哪些东西是可以替换。
他要求墨冠尽快设计,以便进行快速生产。
这其中的问题更是多如牛毛,比如,第一关就遇到大问题,他们无法生产铁,所以只能买铁,然而买回来的铁大多数都是生铁,根本无法使用。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墨冠于是请求芈庸帮忙。
芈庸很快就给陈锐批数千斤铁。
然而陈锐又遇到新的问题,煤炭的问题。煤炭的开采此时已经开始,但规模太小。陈锐不得不亲自带人,去洛阳附近的山中探索,洛阳附近是有个小煤矿。
这一切都在他的记忆中,供应全国肯定不够,但供应一个小小的铁器作坊是绰绰有余。
墨冠看着陈锐忙碌来忙碌去,十分不解,当他从洛阳山中回来,探索到煤矿后,他已经累得不成人型,胡子拉碴,衣服也破破烂烂,比乞丐也好不到哪儿。
在替他接风的下午,树林里传来梭梭的声音,风摇晃树木,这是一个并不太热的下午。
用竹子搭建出的小型凉亭里,两个人相对而坐。
陈锐首先听取墨冠关于基地建设的汇报,在他不在这段时间,工程进度非常快。
墨冠问他:“为什么你非要用什么煤炭呢?据我所知,炼铁使用的都是木炭。”
“效率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