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问鬼和面前这个壮汉到底哪个更可怕……
前一秒，何大能还觉得，哪怕是冒着激怒这些鬼的危险，也必须救这大哥与水火之中。
但是后一秒吧……
“你说啥？”
大哥撸起了袖子，露出了满胳膊的大花臂，何大能突然犹豫了，他咽了口唾沫。
“哥，我有个事情想求你帮忙。”
大哥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歪着嘴看着何大能，“说。”
“你想上厕所不？”
大哥当即笑场，一嘴的啤酒都喷出了白沫子。
“怎么？你害怕？让我陪你撒尿去？”
周围的人立马跟着起哄，“别去别去，你看这小伙子弱的跟个鸡崽子似的，你去了，再把他给吓尿了！”
哄笑声比隔壁摊位上蹦迪的声音还热闹，周围几张桌子上的人统统将视线投向了何大能和这大哥的方向。
真尼玛羞辱啊。
何大能咬了咬牙。
“不去拉倒。那我就……”
自己去？何大能余光瞥了一眼，前后说话的功夫，周围不光是哄笑声更响，连围观的鬼也更多了。
这地方虽然人多，但是，何大能记得以前蒋三金曾经跟他说过，现在这时代啊，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大白天也能见鬼，大晚上走在街上的也未必是人，现在的人只知道天天捧着个手机躺在床上像抽大烟的一样，阳气比鬼还弱，难怪周围的鬼眼看着这么多大活人都肆无忌惮。
何大能心说，好人我算是当过了，救不了你，那就算了，顿时心安理得起来，坐在桌上把最后两个串儿撸完，眼神儿瞥着旁边的路上，心想着不行等会儿上个出租车就开溜。
正当何大能瞅准时机打算起身的时候，大哥突然也跟着站了起来，一下搂住了何大能的脖子，还真别说，刚才那几个人说的不错，和这大哥相比，何大能就跟个鸡崽子差不多，被夹着脖子动弹不得。
“你想走？别啊，陪我上个厕所，哥哥我有兴致了！”
emm……何大能听到这话，从其中嗅到了一些比鬼还危险的意味。
“你要对我做什么？”
“妈的，老子是直的！”
大哥不由分说夹着何大能就走，显然是拿他开涮，但是特么好死不死的，何大能看着大哥居然夹着自己往旁边阴暗的巷子里去了。
“不是上厕所么？”
“你排队去？都是老爷们儿，找个地儿不就……”
话是这么说，但是何大能脑门儿上瞬间冒出了一层汗珠儿，尼玛在人群中间都那么多的鬼，更别说是到这巷子里了，但是这会儿被大哥夹着动弹不得，何大能已经被拽进了巷子里。
“你不尿？你不是要上厕所？”
大哥一边放水一边看着何大能，皱着眉头咂么着嘴，“我怎么觉得你小子没憋好屁！你到底要……”
话刚说到一半儿，大哥这水刚好也放完了，肩膀抖了一下。
就在这个瞬间，何大能就看到一张惨白的脸，满脸的皮肤好像受潮的墙皮，感觉稍微动一下就能往下抖落不少似的，几缕湿漉漉的头发搭在脸颊两侧，凭这个长度估算，感觉貌似是个女的。
这家伙垫着脚尖，就把下巴凑到了大哥的肩膀上，只见一条绛紫色的舌头伸出来，好像蛇一样，迅速冲着大哥的肩膀上窜了一下！
见过蜥蜴捕食么？据说速度惊人，何大能感觉这东西的速度比蜥蜴还要快。
而就在这一瞬间，何大能感觉大哥变了。
说不上是哪儿。
乍一看的时候，感觉五官都没什么变化，但是何大能就是明显能感觉到，这个人和之前不一样。
“你看我干嘛？”大哥对此丝毫没有察觉，这会儿脸上红彤彤的，酒有点儿上头，舌头也硬了，“特么的该不会你小子是弯的吧！”
何大能正想破口大骂，正好后面传来了一个男人的笑声，“我去，老大，难怪他一直盯着你看，没想到你长得五大三粗的，还有这样的魅力，真是佩服……”
壮汉居然也发出了“嘿嘿嘿”的笑声，仿佛真是有那么几分娇羞一般，垂着眼帘看着何大能的表情，就好像一个娇羞含春的妹子，越看何大能就越感觉不对劲儿。
还没等他琢磨明白的时候，对面的壮汉已经出招！
电光火石之下，这壮汉尼玛犹如一条眼镜蛇一样腾地冲着何大能弹射过来！不是开玩笑，何大能想了半天，就觉得只有“弹射”这个词最为贴切！而且，当何大能注意到大哥的面部表情时，顿时心说不好！这家伙噘着嘴！
“尼玛！”这次何大哥终于没忍住咆哮出声，“你到底想干嘛！”
话音未落，何大能也同时往旁边闪开半米。
就是这半米，救了他的命。
何大能躲开大哥，这大哥直奔站在何大能身后的那个男人就去了，以近乎两百斤的体重，压倒性地扑在那人身上，对方甚至没有半点儿反抗的机会，嘴里哈了一声“大哥你要——”，剩下的话都还没说完，何大能就看到他的口中一阵血光四溅。
舌头，被咬断了。
mia-mia-mia。
咀嚼的声音在空旷的巷子里面发出回响，大哥吃的很香，但是何大能浑身都在颤抖，汗毛竖起，哆嗦得好似打开了震动模式。
大哥的喉头翻动，心满意足将这一口咽下去之后，立刻又俯下身子，对着男人胸口啃了一大口。
你吃过手撕鸭脖么？何大能见李瑞池吃过，他每次都是撕掉一绺肉，放在嘴边一边嚼一边吐槽，总能让何大能想到他嘴碎话密的媒婆、街道大妈、妇联主任之类的角色。而这大哥此刻撕扯的动作，恰好有着相同的神韵，只见他撕下来一块儿之后，一边咀嚼还一边四下张望，心不在焉的样子，好像是对这男人的味道口感不甚满意。
于是，他看到了背后的何大能。
两两相忘，意味深长。
“捂住你的鼻息！”
还没等何大能反应过来，他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卧槽！久违了！
之前这动静救了何大能好几次，在此时此刻突然响起，简直尼玛不就是天降神兵么！何大能想都不想便捂住口鼻。
“捂住右眼，脸往左偏，然后眼神往右边看！”
什么玩意儿？
何大能心说你这是绕口令呢？什么左边右边捂着眼睛还怎么看！
但是心里吐槽归吐槽，等何大能真的按照这声音说的做了之后，何大能利用左眼向右的余光，立刻看到了一个老妇人正趴在壮汉的身上，舌头一下一下卷着，好像大大卷一样缠在男人的脖子上，居然还时不时晃动两下，就像是蛇在摇着芯子。
显然，是在跟何大能挑衅。
紧跟着，这老太婆的眼睛盯着何大能，脑袋垂下来，又冲着地上那人去了。
何大能这才发现，地上这家伙虽然被啃了好几口，不过身上并没有什么肉眼可见的伤痕。
只是，老太太正在从他胸口中拽出来一缕一缕的东西，看起来就好像是一样，丝丝缕缕在半空缠绕。
“这是……”
“不用你说！我知道！”何大能哆哆嗦嗦地抢答，这特么谁看不出来啊！这老太太是把那东西的三魂七魄给吃了啊！
同时，脑海中的声音又继续道。
“你手上有没有……”
“没有！”
何大能回答得斩钉截铁，心说我身上要是但凡有一点儿家伙事儿，我特么至于苟在烧烤摊子上吗！
“尿呢！能尿出来么！”
“这个！”
何大能顿时有点儿激动，你早说啊，老子早就快吓尿了，一直努力憋着呢！
有了这声音的授意，何大能拉开了拉链对着那东西就开闸放水，丝毫不带含糊的，而当何大能松开挡着眼睛的手，重新再去看时，眼前又变成了那大哥，于是乎……
刚才还耀武扬威膀大腰圆的大哥，此时仰着脸接受着何大能这一番洗礼，而他的身体实际上是被那老太太操控，看着何大能放水的样子居然还有点儿诧异，仰着头一脸茫然的样子。
何大能顿时挺胸仰头，高呼一声，“孽畜！还不赶紧放过这位孔武有力英勇过人的大哥！”
这一通操作来得行云流水，要不是听到脑海中那声音发出非常“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叹息，何大能几乎苟到连自己都没有察觉。
大哥抹了一把脸上那难以名状的液体，匪夷所思地看了何大能一眼。
“你尿得是我啊？”
“不是不是，”何大能连忙弯腰去扶那大哥，“我这是对付你身上那东西，你刚才中邪了！”
语气之真诚，简直连何大能自己都信了，大哥显然也是cUp这会儿跟不上转速，将信将疑地点了下头。
就在何大能擦了把汗，以为这就算完了的时候，突然听到大哥身后响起了一声吼声。
“大哥！他尿的就是你！”
刚才烧烤摊子上那几个小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队形整齐地把整个巷子围了个水泄不通，一只只手指头齐刷刷地指着何大能，连苟的机会都不给他。
“你们听我说，其实这事情……”
还没等何大能把话说完，就听到耳边响起一阵“滴答滴答”的声音。
在这寂静的巷子里，那声音显得十分突兀，打断了何大能说话的节奏，关键是，何大能也算是见鬼见出经验了，听到这声音的瞬间，竟然有那么几分熟悉的感觉，就觉察到阵阵阴气在头顶将他们笼罩，何大能下意识地抬头一看，迎面就看到了一张脸。
两片乌黑的头发中间，一双布满红血丝而又没有瞳仁的白色眼球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何大能，搞得何大能还有点儿懵了一下，分不清这东西的眼神究竟想要表达什么意思，紧跟着他就看到那东西以一阵迅雷疾风般的架势，直奔着他就来了！
“天罡为上！”
脑海中，那声音骤然响起，何大能想都不想便跟着复述起来。
“天罡为上，幽冥苍苍，阳噬阴，顿斩！”
妈耶！
喊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何大能仿佛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颤抖，未免是有点儿太帅了吧？他都不太相信这声音是从自己的嗓子里面发出来的！
与此同时，何大能这回一下就能看出来那眼神的意思了。
恐惧！
何大能感觉这东西身上阵阵灰白色的阴气仿佛被什么无形的力量给冲散了，吓得这东西猛地刹车，车技堪比舒马赫，一个转弯猛地掉头。
然而！这东西居然直奔那几个小弟就去了！
“都别动！”
何大能的嘴巴发出了一声不受控制的怒吼，显然是他身体里那个家伙急了，操控着何大能的身体吼出了这么一声。
那群小弟瞬间茫然，逃命的脚步停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个个好像鹌鹑一样，无比乖巧地看着何大能。
“有烟么？”
何大能顺着脑海中那个声音的意思问了这么一声，几个人面面相觑，有个还算反应快的，从兜里掏出一包皱巴巴的烟，旁边还有一个踹了他一脚，“狗鸡贼，有烟不拿出来，自己藏私货！”
“你们还有功夫计较这个！”何大能骂了一声，抢过烟飞快抽出来，每个人发了三根，“点起来，使劲儿抽，一边抽一边往外走！”
鬼是怕烟的。
以前何大能听说过这个说法，说是鬼怕抽烟喝酒的人，当年他上大学的时候还不抽烟，跟哥们儿旅游住酒店，哥们儿逼着他一定要点一根，说是酒店房间如果有脏东西，最怕这个。
后来他听蒋三金讲过，说是烟草不是什么好东西，连鬼都会敬而远之。
何大能心说，这回做鬼也得去找蒋三金偿命，是死是活，拼他奶奶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