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之下,太子李寒笙与李元狐并肩而立,二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紧紧追随着李寒霖与夙鸢渐行渐远的身影,直至那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李寒笙轻轻侧首,目光中带着一丝探究:“你在想什么?”
李元狐微微垂眸,淡然道:“没什么……”
李寒笙:“你和她……”
李元狐一笑,故意调侃道:“皇兄何时也这般好奇?莫非是宫中生活太过乏味,需得找点乐子?”
李寒笙闻言,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而李元狐虽然表面平静如水,但那眉眼之间紧紧盯着李寒霖远去的背影,眼神之中甚至流露出些许冰冷之意。
回去之后,李元狐站在铜镜前,望着镜中的模样,左右端详,不禁自语道:“我是老了吗?为何姐姐的心,又被弟弟吸引?”
他微叹一声,那神情仿佛被夜色中的迷雾所笼罩,透着忧思怅惘。
三日后。
李元狐遣人前来,诚邀夙鸢前往璘王府。
璘王府内,灯火辉煌,璀璨如昼。
那宫殿雄伟壮丽,雕梁画栋,繁复之至。红墙朱檐之间,飞檐恰似利剑,直破苍穹,气势恢宏。而那殿中,光影交织缠绕,更是仿若梦幻之境。
李元狐站在璘王府的高楼上,遥望远空,目光深邃如渊。
忽然,他只见一道素雅之影徐徐而来,正是夙鸢。她身着一袭雪色长裙,飘逸出尘。虽说她眉眼间略带丝丝忧愁,却仍难以掩盖其清新雅致之韵。
夙鸢仰头,目光与李元狐交汇:“怎的,今夜如此隆重?”
李元狐微微一笑,声音温润:“有美景想与你共赏。”
夙鸢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上了李元狐的脚步。
夜色如墨,二人并肩而立,微风徐徐拂来,带着丝丝凉意,轻轻吹动他们的衣角。
突然,天际划过一道绚烂的光芒,宛如流星穿越夜幕,又似巨龙从云端翻腾而出,那光芒起初细微,转瞬间便如朝阳初升,迅速蔓延,将周围的一切都照耀得亮如白昼。
紧接着,五彩缤纷的烟火开始在夜空中绽放。
一朵朵烟花犹如盛开的花朵,在黑暗中争奇斗艳,其色彩绚烂夺目,红似烈火,蓝如深海,紫若罗兰,金若阳光,相互辉映,在空中展现出最美的姿态,而后又迅速消散,仅留下淡淡余晖。
而在烟花绽放的瞬间,整个璘王府都沉浸在一片绚烂的光辉之中。
夙鸢被这美景深深打动,仿佛所有的烦恼都在这一刻被抛诸脑后。
她仰头凝望,只见烟花在夜空中变幻出各种形态,它们或似蝴蝶翩翩起舞,或如凤凰展翅翱翔,或像孔雀开屏炫耀……
她的脸上渐渐绽开绚烂的笑容,犹如那盛放的烟花。
李元狐站在她身旁,望着她脸上的笑容,目光温柔如水:“阿鸢,来,坐下。”
夙鸢回眸,一抹惊喜掠过眼眸,只见不远处一桌佳肴,皆是她钟爱之物。她缓步至桌旁,坐下,目光在精致菜肴间游走,心中有些恍惚。
她是知道李元狐的。
可这份感情要如何回应?
她微微垂眸:“你又如此费心,真是让我过意不去。”
李元狐看着夙鸢,几经踌躇,终是开口问道:“阿鸢,你与李寒霖……究竟是何关系?”他的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酸涩。
夙鸢闻言,不由得展颜一笑,只觉李元狐这副吃醋的模样竟有几分稚气未脱的可爱。
李元狐见状,眼中夹杂着几分委屈:“阿鸢,你又笑我?”
夙鸢道:“我与瑄王不过是萍水相逢,并无深厚交情。”
“当真?”李元狐的眉头略微舒展,但仍有一丝疑惑,“为何那日我见他牵着你的手?你们还一同出现在皇宫之内?”
夙鸢:“……”
她犹豫了一下:“那日是因为云贵妃一事。”
“云贵妃?”李元狐的眼神闪过一丝波动,“此事……也牵扯到你?”
烟花的绚烂,似也遮掩不住沉沉如墨的夜色。
夙鸢沉默片刻,淡淡直视他,最终决定向李元狐坦白一切。
而当李元狐知道承元帝的寿命不过三个月时,脸色倏然一沉,那刻,夙鸢的眼皮跟着一跳,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李元狐,一股无形的压力和深沉的杀意竟叫她胆寒。
夙鸢的指尖不自禁的微微颤抖,神色一时迷茫。
在长久的沉默后,她鼓起勇气问道:“你可在怨我?”
李元狐:“……”
他没有直接回答。
而是站起身,背对着她,站在高楼上,凝视着远方漆黑一片的夜空。而他的沉默如同深渊,让夙鸢觉得自己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许久之后,李元狐方才缓缓开口:“他这一生,功过参半。尤其是皇长兄之事,已然成为我们之间难以跨越的鸿沟。然而,此番得知父皇寿数将尽,我的心中竟陡然生出一股难以名状的酸楚。或许,这便是我性格之中的软弱吧……”
“人生之事,本就难以尽善尽美。你的这份酸楚,并非软弱,而是恰恰说明你心怀赤诚,而我……”
夙鸢话语之间,忽然觉得时光荏苒,她已非昔日之她,而李元狐,却依然保留着那份难能可贵的纯真与坚韧,仿佛岁月未曾在他身上留下丝毫痕迹。
李元狐走过来,手指轻柔地梳过她的长发,眼中满是怜惜:“阿鸢,我知道你这些年一直想要什么,你想要的,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夙鸢微微一怔,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暖流,然而,这暖流之中却又夹杂着些许迷茫。她竟忽然间不知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她想到自己的父亲——夙修竹。
他曾说,渴望一个清明的世界,没有阴谋诡计,没有勾心斗角。期望每个人都能真诚相待,都能过上安宁的生活。
而反观自己,那份曾经与楚微遥共同构想的安宁未来,似乎也已如风中飘絮,渐渐远去。如今,置身于大邓,夙鸢顿觉形单影只,曾经的梦想与挚友皆已远离。
她轻轻摇头,缓缓说道:“我究竟还想要什么呢?”
夙鸢情不自禁地落下一滴泪。
那晶莹的泪珠仿佛承载着她所有的迷茫与哀愁。
李元狐看着那滴泪,心中一阵悸动,他缓缓俯下身,吻了上去。那温柔的触碰,仿佛带着无尽的怜惜与爱意,让夙鸢微微一震。
两人背后的烟花愈发灿烂夺目,那绚丽至极的光芒仿若要遮掩一些什么。
或许是这世间的无尽纷扰,那错综复杂的权谋争斗、人心的难测;或许是他们心中的不安与彷徨,对未来的不确定以及潜藏在心底的忧虑。
在这璀璨的烟花之下,他们仿佛置身于一个只属于他们的世界,暂时忘却了外界的一切。
夙鸢微微闭上眼睛,感受着李元狐的温柔。
那一刻,她的心中似乎有了一丝答案。
她想要的,也许不仅仅是一个清明的世界,还有眼前这个人的陪伴。
李元狐轻轻地拥着夙鸢,在她耳畔轻声低语:“阿鸢,无论未来如何,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
天地万籁,就像是一场梦。
温热的呼吸相互交织,唇齿之间的缠绵悱恻,让人沉醉其中。
夙鸢缓缓闭了眼,软软地倚在他的身上,仿佛找到了可以永远停靠的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