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小姐嫌弃奴婢，要赶奴婢走，奴婢……”
翠屏的话说到一半，又委屈了起来。
“奴婢无父无母，若是小姐都不要奴婢了，奴婢就真的不知道能去哪里了。”
她的语气有些急，却没有减少其中的赤诚与真心。
林诗婉感觉心中充盈着一股暖意，像是绵绵的阳光。
……
六月初十，林府二小姐出嫁。
林府满堂结彩，入眼望去红火一片。
林诗婉半夜就被喜婆从榻上拉了起来，净面开脸，梳妆穿衣，从天黑折腾到天亮。
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林诗婉有些恍惚。
已然是第二次出嫁，心情全然不同。
文国公府前来接亲，排场自然无比的大，吹拉弹唱的乐声从老远就传来。
“文国公府如此大的排面，二小姐真是好福气啊。”
“哪里是什么福气，嫁给了文国公府那个半死不活的世子。”
“大喜之日，说什么呢！”
“那又怎么样啊，不然是一朝飞上枝头，成了文国公府的世子妃了。”
林诗婉身后嫁妆摆了整整一百六十台，其中一半都是杜敏鹃含着血准备着。
林敬臣和杜敏鹃都还有老夫人都在林诗婉的院内送她出嫁。
杜敏鹃看着如此排场，眼睛都红了，双手绞着帕子，差一点撕碎。
林诗婉不过是在自己手底下讨生活的死丫头，如今居然得了这样的出嫁排面！
林悦娇也在院子里，看着林诗婉出嫁的排场和规格，眸中盘着血丝，嫉妒几乎要化成浓墨流出来，把她吞噬殆尽。
她脸上的红疹还没有完全康复，现在只能戴着面纱，仅露出了双眼。
林悦娇挨在了杜敏鹃身边，后槽牙咬得咯吱作响。
“我以后一定要比林诗婉嫁得更好！她现在不过是抢了我的施舍！”
一阵暖风拂过，将林诗婉头上的鸳鸯西帕吹掀开了一角。
察觉到了一道满是恨意的注视，林诗婉转头望去，对上了林悦娇的双眸。
林诗婉勾了勾嘴角，上了喜轿。
吹拉弹唱进行了一路，恨不得让整个京城都听见今日喜事。
很快，喜轿稳稳停下，林诗婉在喜婆的搀扶中走入了文国公府。
头上的盖头遮挡了林诗婉大半的视线，她只能看到面前人影绰绰。
走入正堂后，林诗婉听到耳边传来了宾客喧闹议论的声音。
“这就是和小世子有婚约的林家的大小姐？”
“哪里有什么大小姐，这是替嫁的二小姐。”
“毕竟谁愿意把好好的女儿嫁给一个不知死活的病秧子啊。”
林诗婉停下了脚步，忽然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小世子卧病在床昏迷不醒，今日大婚，自己要和谁拜堂成亲？
不只是林诗婉，其他人也很好奇，询问的声音适时传来。
“新娘子已经到了，新郎却走不出来，该怎么拜堂成亲？”
文国公夫人坐在主位上，刚要开口说什么，就听到一道柔婉的声音响起。
“那就继续让焱儿代替拜堂好了，毕竟刚才也是焱儿代替奕珩接的亲。”
林诗婉的眉心微蹙。
她微微偏转脸颊，透过盖头看到旁边站着的女子。
文国公顾家一共有三房，长房承袭了文国公爵位，却只有顾奕珩一个儿子，而二房有一儿一女，三房更是子嗣兴旺，养在府中的孩子就有两儿三女。
如今顾奕珩昏迷不醒，二房和三房自然对承袭文国公的爵位蠢蠢欲动。
说话之人就是顾家二房，她打扮得喜庆，笑盈盈地看着文国公夫人，故意将自己儿子拉到身边。
“我们焱儿也愿意为兄长尽一份心力。”
顾景焱的表情有些冷，睨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林诗婉，露出了几分嫌弃之色。
听说嫁过来的根本就不是林家的嫡出大小姐，只是将军府那边临时认下的一个女儿。
文国公夫人的脸色更加难看，今日的大婚只是为了给顾奕珩冲喜，如今竟然卡在拜堂成亲这一地方。
让堂弟代替拜堂成亲，哪有这样的事情？
二夫人笑看着文国公夫人，眉眼弯弯。
能看到文国公夫人吃亏实属难得，这让她儿子不争气，摔下马变成了活死人了呢。
代替拜堂成亲，这事听着体贴，可说到底新娘子是和别人拜堂，名不正言不顺的。
文国公夫人脸色很难看，自然不愿意，二夫人马上说道：“大嫂，可别耽误了好时辰，万一错过了，这喜不就白冲了吗？”
二夫人的一句话踩在了文国公夫人的软肋上，她薄唇紧抿，最后无奈地闭上眼睛准备妥协的时候。
原本安安静静站在原地的新娘子突然出声。
“我不同意。”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林诗婉吸引过去。
文国公夫人眼神微动。
二夫人打着手中的团扇，表情不悦：“新娘子这是在说什么？难道你想悔婚？”
一顶帽子扣了下来，引起了不少人的议论。
林诗婉搭着盖头，腰背挺直，像是寒冬中的翠竹。
“我不是要悔婚，而是不同意别人替代小世子拜堂。”
这二房夫人看起来像为文国公夫人着想，若文国公夫人真的同意让二房代替，以后不就成了他人的饭后闲谈？
就连林诗婉也会受到牵连。
万一小世子再有个好歹！
林诗婉早想过文国公府三房之间可能会勾心斗角，没想到才嫁进门，就遇到这么大的麻烦。
“不同意拜堂？那这婚如何结？”二夫人冷哼一声。
“我要嫁给的是文国公小世子顾奕珩，若是与他人拜堂，那算什么？难道人人都是文国公世子？”
林诗婉声音清冷，转头找到了顾景焱所在。
尽管隔着红纱，顾景焱却感觉自己对上了一双凌厉的眼眸，这让他脸色微变。
二夫人一听林诗婉的话，瞬间不乐意了。
这文国公世子的头衔，马上就要落在自己儿子头上了，这林氏女算什么？
“你不肯拜堂，难道想直接进入我们文国公府？这才是名不正言不顺。”
二夫人声音幽冷，透着丝丝缕缕寒意。
“看来你是存心想要耽误吉时？这吉时若是过了，你就算再想拜，也没机会了。”
“我没想耽误吉时，只是要拜堂成亲，也是和小世子，与他人无关。”
二夫人眼睛眯起：“难道还让我们把小世子抬出来和你拜堂吗？”
众人都以为林诗婉是这个意思，低声议论起来，文国公夫人的表情也不太满意。
“谁说要折腾小世子了？”
林诗婉幽幽开口。
“以小世子的发冠或是衣衫代替他本人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