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培元叹口气,道:“这不是你的大厂一起来,我们这些小厂就没活路了嘛。”
杨华微笑一下,没说话,朱培元见他又不接话,有些急了,道:“你帮我们卖卖看。”
“怎么卖?”杨华想知道他能开什么口,朱培元道:“你把我们的酒当成你们的,以后你们也能少生产点。”
这主意打的不错,倒是找了个免费的大市场。
“什么价呢?”杨华问着,朱培元道:“市场价现在是三块五一公斤,你按这个价就可以。”
说着还怕杨华不同意,道:“我听说你们两百克就卖六块钱,我们这个价算公道的了。”
杨华闻言冷笑一声,道:“六块钱,我们有耗损,有包装成本,有员工工资,广告费,税费,你算算,按照你的价格,我们还有多少钱?”
朱培元一愣,马上笑道:“我们这点小钱,不过是你们九牛一毛,其中原材料费,生产成本费,不就给你们节省了嘛。”
杨华饶有兴趣的看着朱培元,觉得自己前些年是不是对他太好了,让他觉得他说什么,自己都会接受?
朱培元被看的不好意思,道:“怎么样,可以的话,明天就送两百公斤过去,先试试。”
杨华将手里的烟掐灭,道:“你这酒我卖不了,还是找找其他人吧。”
朱培元还要说话,陶竹急忙拦住道:“老杨,你说个价格吧,都是一个村的,帮帮忙,现在我们工资都快发不下去了。”
杨华喝了口水,道:“不是不帮,是真的帮不了。”
“我们自己生产的都是按照严格流程,品鉴师多次品鉴调配,才罐装上市的,我们要对我们的品质把好关。”
多余的话,杨华给留了面子,没说出来,陶竹是听进去了,朱培元明白,但就是不甘心。
“你说你就多一二百公斤,算这么清干什么?你是不是记仇。”
杨华已经忍了他够多了,听他这样横蛮不讲理,也来了脾气道:“记仇?我要是记仇早弄你了。”
“还能给你机会,跑到我这,对我吆五喝六?我没赶你出去就是好的,你倒指使起我了。”
几句话说的朱培元面红耳赤,杨华毫不客气,继续说:“你卖酒给我,我是有多冤大头?你的酒卖不出去你不知道为什么吗?”
两人不说话,杨华道:“质量不过关。”
一针见血的说出来,“你这个品控怎么把控的你不知道,你甩手给你的亲戚,酿出来的酒温度不控,度数不够你不调配。”
“你卖出去多少又退回来多少,你不知道?”
朱培元不做声了,杨华道:“你那二百公斤酒是想我做冤大头吗,往后的销路就要往我这倒?”
陶竹见杨华发了脾气,又知道他们厂里的事,更是觉得无地自容。
拉了朱培元要走,跟杨华客气两声:“你忙着,我们先走了。”
朱培元不想走,陶竹推着他,一边劝说着,老廖早收拾好了,一直现在拐角处听着。
见他俩走了,才出来,幸灾乐祸的说:“老杨,你怼的太对了。”
“你怎么知道他们厂里的事?”老廖奇怪的问,杨华笑笑:“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呀,听说的。”
也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你能堵着一张嘴,还能堵着所有人的嘴。
梁有福年头就退了伙,一半是因为厂里都是陶竹朱培元的亲戚,一半是因为市场已经被杨华的团队抢了。
再做下去只有亏的份,很多老客户收到的酒水都反映品质不好,有退货的,有的忍了,下次再也不要,口碑没有了,市场就没有了。
杨华估摸着,他们这事干不长了,散伙是迟早的事。
第二天,两人到了狮城,跟黄小妹约定的时间到了,黄小妹道:“人是托我一个大哥找到的,现在在包房里,你要去见吗?”
周玉犹豫了,见还是不见,杨华道:“来都来了,见一下吧。”
周玉点点头,两人跟着黄小妹一同上了楼,包房里的灯亮着,里面坐着几个男男女女。
头发染的五颜六色,穿着各式的奇装异服,嘴里嚼着口香糖,互相调笑着,一副不羁的模样。
开了门,里面的人安静了下,周玉辨认了好半天,才从里面认出小四。
周玉叫了声:“小四。”小四懒羊羊的从沙发上站起来,嘴里嚼着口香糖摇摇晃晃的走过来。
她穿着黑色紧身衣,两条腿像竹竿一样瘦,脖颈跟手臂裸露在外的地方,分布着手指头大小的黑色斑块,或者是疤痕。
小四就这么挑衅的看着周玉杨华,眼前这个一身反骨的女孩,跟自己印象中那个扎着高马尾,穿着白裙子,一身青春阳光的小四怎么就不是一个人了。
“小四,你哥哥没了,你知道吗?”周玉先发问,小四嚼了几下口香糖,呸的一声吐了。
歪着的头终于摆正了,不屑道:“我知道呀,我要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
那轻描淡写的语气,一点不畏惧死亡,一点不珍惜亲情。
“你妈妈病倒了,你不回去看看?”说到赵丽珍,小四犹豫了一下,眼神清澈了些。
周玉道:“小四,我们去戒毒所吧,你妈妈不能再失去你了。”
小四犹豫着,似乎动了心,后面上来个黄毛,搂着小四道:“你想去呀,那个地方一进去,你是想死死不了,想活活不了的。”
“那种虫子咬遍全身的感觉你忘记了吗?”
小四眼中的清澈退了,道:“反正我已经这样了,吴军吴敏早就叫我去死,我回去干什么?”
“表姨,你以为我只吸毒吗,我还有艾滋,你知道什么是艾滋吗?”小四举着手,手腕上密密麻麻的针孔。
还有割腕留下的疤痕,小四有些狰狞的说:“我的血只要一滴就能传染你。”
说着往周玉凑了下,周玉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小四阴森的笑着,后面的黄毛们也起哄着。
小四眼中流出一行泪,道:“就当我妈没生我,就当她这辈子欠我和我哥的,你回去告诉我妈,我死了,下辈子我们再也不要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