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只有说出来，才能阻止那沉睡的饥饿。”
沈丰塘艰难地伸出手指，指向墙上的地图。
那一指，几乎让段长平的心脏跳动得更加剧烈——他指着的，是那片黄色区域。
“黄……黄区……无穷的饥饿……”
“那饥饿到底是什么？说清楚！”
段长平几乎咬牙问出这句话。
“黄……黄……”
沈丰塘全身颤抖，眼神几乎完全失去焦距。
就在这一刻，一股从深渊中汹涌而来的恐惧几乎将沈丰塘整个吞噬。
随着他的颤抖，那个深不见底的黑暗似乎在一瞬间将他彻底吞没。
“呃呃呃……”
沈丰塘口吐白沫，眼睛翻白，身体不停抽搐，整个人看起来已经不再是人类的模样，哪怕他醒来，恐怕也将比现在更加糟糕。
“该死。”
段长平忍不住咒骂了一句，急忙给沈丰塘点穴止痛，同时抱起他向外跑去。
幸好，附近有欧阳昆。
“病人！有病人！”
段长平大喊道。
欧阳昆听到声音，毫不犹豫地将桌上的所有东西扫到地上，冷静而果断地开口。
“平放。”
他迅速开始点穴、针灸，运用各种急救手段，但即便是段长平，也能看出欧阳昆并没有更好的办法。
“他怎么样了？”
段长平忍不住问道。
欧阳昆一脸冷静地看着沈丰塘，又转头看向段长平，声音低沉。
“生命无碍，虽然营养不足，年事已高，但身体无大碍。”
他顿了顿，目光中透出一丝复杂。
“但他脑袋有问题。”
“是心魔作祟吗？”
“相似，但更加严重，几乎到了精神崩溃的边缘。”
“能治好吗？”
“不知道，得等他醒来再看。”
“他能醒来吗？”
“这也不好说。”
段长平沉默片刻，心中渐渐有了答案。
沈丰塘并非无病呻吟，而是在对某种无法形容的恐惧作斗争——而那个恐惧，若无法抑制，恐怕将不止是一个疯子能承受的。
‘无论如何，我必须听到答案。’
段长平心中想着。
即便沈丰塘崩溃，也要得到那个答案。
但现在，他不得不去寻找其他的线索。
答案或许并不在沈丰塘这里，至少……不完全在这里。
“欧阳大夫。”
段长平沉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严肃。
欧阳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老英雄，年纪虽大，见识却无人能及。
段长平向他求教，心中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他说那‘巨大而无穷的饥饿’，你怎么看？”
欧阳昆听罢，冷笑一声，仿佛听到了某种荒谬的笑话。
“饥饿？在这片遍布饥荒的土地上，还能找到更深的饥饿吗？”
他语气轻蔑，眉头微微一挑，“猜测太多，回答不上来。”
段长平沉默片刻，显然没能从欧阳昆的回应中得到想要的答案。
他缓缓点头，准备转身离去。
“……明白了。”
他低声道，目光在欧阳昆身上扫了一眼，随即转向旁边的沈丰塘。
“请好好照顾他。”
“多此一言。”
欧阳昆并未抬头，继续低头忙着手中的药草。
段长平没有再说话，转身离去。他并未回望，只是迈开脚步，快步离开了。
“照顾病人，是医生的职责。”
欧阳昆依旧低声自语，似乎并未将段长平的话放在心上。
段长平回到自己简陋的住处，忽视了坐在床边假装沉睡的安石。
眼神扫过欧燕，目光凝重。
“在徽州总督燕柳周围有安排人手吗？”
他突然问道。
欧燕怔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
“……有。”
“能将信传给燕柳吗？”
段长平的声音更为低沉，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可以。”
欧燕应道，眼中闪过一丝思虑。
虽然他能做到这一点，但心中仍然有所顾虑。
毕竟，段长平的每一个决定，似乎都将局势引向了更加复杂的方向。
“我要写封信，将这封信送给燕柳，同时，利用你的关系，暗中调查燕柳与沈丰塘之间的联系。”
段长平的眼神如同锐利的刀锋，透出一股决然的气势。
欧燕沉默片刻，眼神微微一动。
“是偷偷的，还是正式的？”
“信件要正式，调查则是非正式。”
段长平回答得果断而明确。
欧燕低声说道：“‘安石’以外，我的人脉有限，虽能执行此命令，但其他的事恐怕做不到。”
“我明白。”
段长平点了点头，眼神更加坚定。
“值得。”
欧燕微微眯眼，似乎察觉到段长平的决心。
“你真打算将事情搞得这么大？”
“那个疯子的话，值得这样做。”
段长平的语气冷冽，毫不犹豫。
“没人知道那疯子究竟害怕什么。”
欧燕瞥了一眼段长平，眼中有一丝深深的疑虑。
“真的值得吗？”
“值得。”
段长平的声音冷如冰霜，仿佛下定了某种不可动摇的决心。
“我们必须知道，最糟糕的时刻，必须做好准备，面对最可怕的敌人。”
欧燕沉默了一会，缓缓开口。
“准备什么？”
段长平的眼神黯淡，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曾让他心悸的瞬间。
他沉声道：“是连疯子都不敢提及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