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愣了片刻，颓然跌坐在椅子上，捂住了脸。
“你都已经知道了。”
他喃喃道，声音苍老无力，“是啊，我是一直瞒着你，瞒了二十多年。可是陈曦啊，有些事，不是我能决定能告诉你的啊。”
陈曦心中咯噔一声，一股寒意油然而生。
“所以，徐天说的都是真的？我和弟弟，真的是国安局和星辰合作的产物？真的是什么超级战士？”
周明默然半晌，最终轻轻点了点头：“是真的，都是真的。当年，国安局的确找到了我们，要求合作研发一批基因改造人。他们的目的，是想打造一支完全忠于组织、没有感情羁绊的特殊战斗部队，可以执行各种见不得人的任务。而我们星辰，就是他们的技术支持方。”
陈曦只觉得天旋地转，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原来，徐天说的竟然都是真的。
这么多年来，自己和弟弟的人生，竟然都建立在一个惊天谎言之上。
而这个谎言，竟然还与国家机器有关！
“可是……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偏偏选中了我和弟弟？为什么要这样欺骗我们？”
陈曦颤声质问，眼眶通红，“我们……我们到底算什么？实验品？武器？还是一次性的消耗品？你们……你们怎么能这样对我们？”
周明苦笑一声，眼中尽是哀伤：“对不起，陈曦，我们是对不起你们。但是你要明白，当时的‘双子星计划’，并不完全在我的掌控之下。国安局提供巨额资金，又许诺事成之后给公司种种好处，我不得不接受这个项目啊。再说，你们虽然是克隆人，但基因配比、大脑构造都是精心优化过的，本就与常人不同。我是想着，与其像其他克隆人一样浑浑噩噩地活着，不如让你们发挥独特的价值……”
“价值？”
陈曦怒极反笑，泪水夺眶而出，“你管这叫价值？我们不过就是你们的工具、牺牲品罢了！你们利用我们，玩弄我们的人生，让我们像提线木偶一样活着，这就是你们口中的价值？呵，我看是你们的良心早就被狗吃了！”
周明一时哑口无言，愧疚地低下了头。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陈曦却再也听不进去了。
他捂住脸，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淌。
许久，他才勉强控制住情绪，红着眼问道：“那现在呢？既然你们的阴谋已经败露，接下来又打算怎么处置我们？是不是还要像徐天说的那样，像丢垃圾一样把我们丢掉？”
周明连忙摇头，语气恳切：“不，当然不会！陈曦，你要相信，无论初衷如何，我对你和弟弟的感情都是真的。这些年来，我一直把你们当成自己的孩子，尽自己所能地给你们最好的生活。以后，我也会一如既往地关心你们、保护你们。至于国安局那边……哎，毕竟牵扯到国家机密，我也爱莫能助。但我向你保证，不会让你们再受任何伤害！”
陈曦冷冷一笑，眼神空洞：“保证？呵，你的保证还有什么意义？我们这样连人都算不上的克隆人，在你们眼里不过就是实验品、消耗品罢了。一句保证，就能抹杀多年的欺骗吗？算了吧，我受够了，不想再听你们的任何解释！”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办公室，把周明的呼喊抛在身后。
二十多年的人生，原来都建立在谎言之上。
曾经他以为自己只是一介平凡的克隆人，后来他以为自己可以用责任心证明自我价值，再后来他发现连自己的身世都是个骗局。
如今，当埋藏多年的秘密终于浮出水面，他才发现，原来自己不过就是别人棋局中的一枚棋子，任人摆布，毫无自主可言。
这种打击和绝望，几乎击垮了他的心理防线。
他颓然坐在冰冷的地上，心如死灰。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哥！你怎么在这里？出什么事了？”
是陈曦二。
陈曦抬起头：“小二，完了，都完了。原来我们……我们……”
陈曦二吓坏了，赶紧蹲下身子，“哥，你别吓我。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我们一起面对，别憋在心里啊。”
陈曦苦笑一声，泪眼朦胧地看着陈曦二。
“小二，你说，我们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什么意义？哥你在说什么啊？”陈曦二满脸疑惑。
陈曦喘了口气，将方才和徐天、周明的谈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陈曦二。
陈曦二听完，登时也傻了眼。
“什么？我们是国安局培育的超级战士？这……这怎么可能？”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那周叔他们……他们这些年，都是在骗我们？”
“骗我们？呵，人家只是在利用我们罢了。”
陈曦自嘲地笑了笑，“在他们眼里，我们从来就不是什么人，只是实验品、工具而已。一旦没有利用价值了，随时都可以像丢垃圾一样丢掉。”
陈曦二怔怔地听着，脸色煞白。
半晌，他才喃喃道：“不，这不可能……周叔他们，不会这样对我们的……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搞错？我恨不得这一切都是搞错的！”
陈曦红着眼，一拳砸在地上，“可这是铁的事实啊！从头到尾，我们的人生都是一个骗局！你我的身份、经历、记忆，全都是被植入、被安排好的！我们这二十多年，还不如提线木偶活得自在！”
说到最后，陈曦再也抑制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陈曦二愣了半晌，一滴泪水悄然滑落。
他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了陈曦。
两个失魂落魄的年轻人，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苍穹之上，阴云密布。
暴风雨，才刚刚开始。
从公司回来后，陈曦兄弟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愿见。
周明找过来几次，都被他们拒之门外。
陈曦实在没脸见周明。
一想到这个把自己视如己出的“伯乐”，竟然也是策划阴谋的同谋，他就感到痛彻心扉。
人心险恶，世事难料。
他和弟弟这样的“非人”，又还能指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