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非嘟囔着，把被子往身上一盖，便准备呼呼大睡。
很快又坐了起来。
看了看视频连线中，午夜时分仍在埋头处理财务报表的张晓岚，李非忽然发现有什么不太对劲，她竟然扎起马尾来了。
她扎起马尾的样子很清纯，少女感十足。
是初恋的感觉。
李非眼前一亮，便懒洋洋的说道：“媳妇儿，你扎马尾还挺好看的。”
张晓岚没抬头，一边继续看着财报，一边嘟囔着说道：“都一晚上了，你竟然才发现吗，你就是不关心我！”
李非便轻笑着说道：“27其实还很年轻，用不着扎马尾，不过......过了这个年你可就28了。”
话还没说完。
张晓岚便抬起头，咬着牙，恨恨的说道：“你这个死直男，你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李非你给我等着。”
“你等我回去！”
李非嘿嘿的笑了起来，皮了一下就很开心。
这时张晓岚反而怔怔的出了神，叹了口气：“是啊，再不结婚就晚了。”
李非便怂恿着说道：“要不......你下次回家，找个机会把你家户口本偷出来，然后咱俩偷偷去登记，咱们谁也别惊动你家里人。”
“你看怎么样？”
张晓岚愣住了，然后支着下巴认真的思考了起来。
她竟然当真了！
李非又嘿嘿的笑了起来。
张晓岚很快发现自己被调戏了，便气呼呼的说道：“你等着，等我把户口本偷出来了，你要是敢反悔......我就打死你！”
李非笑着说道：“你敢偷户口本，我就敢去民政局。”
说着。
张晓岚翻了个可爱的白眼。
又过了一会儿。
张晓岚怔怔的说道：“你说一段不被父母认可，不被亲友祝福的婚姻会幸福吗？”
李非认真的说道：“应该，会。”
想了想。
李非笃定的说道：“只要双方门当户对，社会地位相匹配就可以了。”
张晓岚先是开心了起来，很快又沮丧的说道：“这......应该需要很久吧。”
李非轻柔的应了一声：“嗯，很久。”
然后两个人便回到了现实，变得沉默了。
然后。
张晓岚忽然又突发奇想，大声说道：“老公，要不......咱俩还是私奔吧，咱们找个地方偷偷过上几年，生个孩子。”
“到时候我爸妈，我哥不认也得认！”
李非嘴角微微抽搐，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天才！”
“有道理！”
两个人开始变得幼稚了起来，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才各自上床睡觉。
梦醒时分。
天还没亮。
李非便准时醒了过来，看了看摄像头里还在睡觉的张晓岚。
微微一笑。
穿衣服，洗漱，出门。
李非几个大步上了楼梯，站在阁楼的门前咣咣咣的砸了一阵。
睡眼朦胧的蔡小京走过来，打开了门，便被李非在瘦弱的肩膀上捏了几下。
李非一边摇着他的肩膀，一边大声说道：“赶紧把鞋穿上，你得跟我出去练练身体了，你这小身板也太弱了！”
蔡小京有点懵。
李非便又大声说道：“振作起来，精神起来，抖擞着点......”
蔡小京揉着朦胧的眼睛，有点搞不懂为什么要振作起来。
十分钟后。
临海大学体育场旁边的小树林里。
蔡小京揉了揉眼睛，提着没系好的裤腰带，目瞪口呆的看着李非不知道从哪里找来几块红砖，把红砖搁在了一棵大树下。
然后一块一块的用脚戳。
一脚一块。
坚硬的红砖从中间整整齐齐的折断。
戳脚断砖是李非小时候练过的基本功。
四周围。
不少正在晨练的大爷大妈围了过来，指指点点的赞叹着：“哎哟，真功夫啊！”
“戳脚......真是好多年没见过了。”
李非也懒得搭理，晃了晃肩膀，站好了桩，又跟一棵大柳树卯上了，用肩膀，后背，腰部咣咣撞树，把蔡小京人都看傻了。
大爷们倒是很懂，又赞叹了起来：“这小伙子竟然还会八极拳。”
议论纷纷中。
蔡小京提好了裤子，走向了一棵大树，尝试着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
“哎哟喂。”
疼，真疼。
疼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几位热心的大爷便围了过来，对着蔡小京指指点点：“傻孩子，铁山靠不是你这么练的，你得先学会站桩。”
“他是腰马合一的童子功，你看你松松垮垮的成什么样子？”
迎着初升的朝阳，蔡小京欲哭无泪。
上午七点半。
李非和蔡小京走进了店里，才发现白霞早早已经赶来了。
白霞正在陪着女儿吃早餐，桌子上摆着一个保温壶，几双筷子，几碗米粥，一些馒头，蛋挞，还有芹菜花生米。
李非和蔡小京两个人有些意外，看起来她平静了许多，对女儿很耐心，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贤惠的妈妈。
白霞便笑着说道：“来吃一点吧，我自己做的，比快餐店干净多了。”
蔡小京赶忙快步走了过去，答应了一声：“哦！”
白霞递了一双筷子给他，又向着李非温婉的说道：“还愣着做什么，过来啊。”
李非便笑了笑，向着她走了过去，接过了她递过来的筷子。
白霞便又叮嘱了起来：“你们两个以后少在外面吃饭，自己家煮的饭才干净卫生，以后想吃什么就跟姐说。”
“姐给你们做。”
蔡小京一边吃，一边猛点头。
“好吃！”
李非喝了一口白粥，笑着说道：“姐，你这是打算退休了？”
白霞给女儿擦了擦嘴，十分坚定的说道：“嗯，退休了，那几家超市我也不打算开了，都一起转让出去吧。”
她像是看透了什么，感慨着说道：“到如今我才明白，老天爷待我不薄了，钱够花，又给了我一个女儿。”
“知足了。”
淡淡的温馨中。
李非笑着说道：“挺好。”
电商垄断的时代很快就要来了，她那几家超市一定会很惨，一旦她被几家超市套牢了，用不着几年她手中的现金流就会枯竭。
大概率。
她会从此刻的云端，跌进后半生的泥潭。
李非本来还决定，想说服她把手里的超市转让出去，可是说服她也不太容易。
不曾想。
她自己竟然下了决心。
而一个人的命运便是如此奇妙，天堂和地狱只有一线之隔。
又或许。
进天堂还是下地狱，其实只在一念之间。
8点多。
几个赶来上班的店员帮着白霞，把碗筷，餐盒和保温壶收走了，看着她带着女儿坐进了那辆拉风的奥迪A8。
这时白霞忽然说道：“李非啊，这车你要是不开，我一会儿就去4S店退掉了。”
李非赶忙说道：“别退啊，我开！”
“有A8不开，我傻啊？”
白霞一下子被噎住了，睁大了眼睛看着李非，似乎想要看清自己面前这个年轻的男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非向着她笑了笑。
白霞大发娇嗔：“你这人......你！”
霞姐这样见多识广的女子，竟然也被李非气笑了，又想要车又不想要人，这是明摆了想要白嫖一辆A8。
“我真是！”
白霞抬起手，想要把手中的餐盒摔过来，想想还是算了。
“呵呵呵！”
白霞又冷笑了几声，才又抿嘴娇笑了起来：“行行行，你开心就好！”
“不退了！”
说着。
她妩媚的白了一眼，又忍不住失笑了几声，看上去顾盼生姿，充满了成熟女子迷人的风韵，整个人似乎活过来了。
她打过玻尿酸的漂亮脸蛋儿，在阳光照耀下白的发亮，有一点洗尽铅华的苗头了。
李非便向着她眨了眨眼睛。
此刻的李非一脸无辜。
看着奥迪A8缓缓启动，徐徐从小店门前离开。
李非微微一笑，惬意的伸了个懒腰。
李非很清楚自己是个什么人，自己不是圣人，也不是恶人。
做恶人良心过不去。
做圣人太累。
从古到今，上下五千年，真正的圣贤之人也就那么屈指可数的几位。
李非觉得自己应该不是做圣人的材料。
于是便又总结了一下，自己无非就是做了个人，并且在这个年月里，但凡能做个人就已经挺不容易了。
这时手机忽然响起。
李非看了看号码，是本地的座机打来的。
接起电话。
李非听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喂，李非啊，我是方翠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