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家寨,祖祠,深夜。
铁血冷,短发黑眸,已经脱下铁家蛊师的衣裳,换上了自己的常服。一枚圆型的小铁片在他右手的指节处来回翻滚。
他腰背笔直,端坐祠堂下方一张古朴的椅子上,屁股只坐了三分之一的椅面。而他的面前却是多了两人。
上首位置坐着当代铁家族长铁慕白。作为铁家的族长,他眼神犀利,双目金睛,两只眼球被金刚怒目蛊改造过,蕴藏锋芒,不怒自威。
作为南疆有名的五转初阶金道蛊师,铁慕白一直都是铁家的精神支柱,带领铁家在南疆闯下赫赫威名。
这位威严的铁家族长此刻用充满磁性的嗓音,开口说道:“你们俩个都说说吧,此事事关我铁家颜面,不容有失。”
“若此事真的是开窍作弊,给家族蒙羞,一个甲等资质,纵然是九成二分,铁家也不是损失不起。我铁家不缺甲等资质的蛊师,但如不是,铁家当然也不冤枉一个好人。”
铁慕白口中说的两位,除了神捕铁血冷外,另外一个就是此刻坐在神捕对面的中年蛊师,同样拥有四转巅峰修为,身穿铁家蛊师服饰,腰间铁牌上,刻着一个四字。
铁家刑堂家老铁血峰。
他阔脸狮鼻,板着脸,同样颇为威严。只是下颌处却长着一颗硕大的黑痣,大拇指不时地摸一摸自己脸上的黑痣,有些破坏了他给人带来的气场。
不等铁血冷开口,刑堂家老率先向族长汇报道:“当日族长命我刑堂专门调查此事。如今两次查验得出,铁云倾空窍资质从开窍大典的九成九变成如今的九成二,所以那铁云倾确实作弊,只是我们还没有找到他是如何作弊,瞒过学堂家老的查验。”
“刑堂家老此话怎么讲,没有铁证就说我侄儿开窍作弊,兴许是希望蛊出现问题,靠近我侄儿却没有为其开窍也不说定。”铁血冷皱眉回应。
“哼!”铁血峰冷哼一声。“我昨晚去你侄儿家中,再次探查他的空窍,只有九成二分,和开窍之时的检查出的九成九分资质不同,难道不是作弊手段效用已过,暴露出来。”
“那经过你调查,三名丙等资质少年为何要无缘无故检举我侄儿开窍作弊,他们又是如何得知我侄儿会作弊呢?”铁血冷接着又问。
铁血峰听到这话,当即冷笑三声,意味深长说道:
“神捕大人还是问问你的好侄儿,为何要三番五次找这三兄弟的麻烦,他们其中一人还被你侄儿险些打死。而此次举报是他三人见到你侄儿竟然是九成九资质,故意举报,向给你侄儿泼脏水。只要你侄儿被调查,那小子就会被同龄人看不起,至于最后,只要舆情出现,他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不是所有人都关心真相。”
“即使最后他们受到处罚,但铁家族规明文规定,刚开窍的家族蛊师,初犯均从轻发落。再犯从重处罚。”
话说到这,铁血峰先是看了族长一眼,见族长闭着眼,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后。随即直接瞥了铁血冷一眼。
再次开口:“可他们这次却是歪打正着,铁云倾确实有问题。神捕大人要针具,我猜测如果某些人,帮助他作弊,也说不定,比如说提前给铁云倾施加蛊虫,造成假象,赢得家族重视和资源。”
就在这时,族长铁慕白缓缓张开眼皮,金色瞳孔先是转向铁血峰,眉头一皱便迅速恢复。再看向家族神捕铁血冷。
铁慕白缓缓开口:“血冷,此事关乎你的侄儿,你要避嫌,无需亲自调查。虽然不提倡对族人用蛊监察,但明日,直接用蛊虫查明此事,给出一个交代”
铁家族长话里的意思很明显,这件事需要有人出来承担,但铁血冷作为铁家查案的担当,铁家的一大门面不容有失。所以需要和这个名义上的侄儿划清界限,美其名曰避嫌。
铁血冷第一时间就明白了族长话里的意思,可若是自己什么都不做,如何对得起铁云倾死去的父母。
就在这时,铁血峰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一只蛊来,生怕一个不小心弄死了这只一转蛊虫。
“族长,这是我在铁云倾的空窍中发现的蛊虫,被我用强取蛊取了出来。但奇怪的是,这是只未被炼化过的蛊虫。虽然只有一转,但我却无法炼化,所以不知此蛊的作用。”铁血峰略带疑惑地说道。
此言一出,祖祠中的剩下两人,都紧紧盯着被铁血峰托在手上的这只蛊。
饶是见多识广的铁慕白,在脑海中反复搜索,也没有找出一种已知的蛊虫能与此蛊对应的上。
同样的,他也没上手去炼化,作为一个有逼格的五转蛊师,他还没兴趣去炼化一个孩子的蛊虫。蛊修世界发展至今,仍然有许许多多没有被人发现的蛊虫,各有神妙,留待探索。
“我没见过。”半天没有说话的铁血冷也终于开口。
短短的四个字,掷地有声。
铁血峰和铁慕白同时看向这位,铁家神捕,希望能从对方的表情中,发现什么破绽。结果他们失望了。
铁血冷直接从铁血峰手中拿过那只蛊,来回翻转看了看,又用手指敲了敲。
“铿铿......”
......
“铿铿,铿铿......”
铁云倾用手疯狂挠了挠头,然后侧头反复撞击在镇魔塔牢房的铁栅栏上,企图想要通过撞头来获得想法。
他强忍焦躁得情绪,强制自己安静坐在地上,回想自己修习剑道时,自己老师曾经教育自己要有静气,只有冷静,沉下心来,才能做出准确的判断。
铁云倾重新梳理了目前已知的信息。
一:自己的资质确实在开窍大典上和回到家中时不同,有什么因素造成了变化,骗过了学堂家老地探查。
二:铁血冷并没有给过自己蛊虫,可原主身体莫名多出来的蛊虫是谁放在他的体内。
三:那一转蛊虫铁家众人没有见过,没有被身为三转的刑堂家老炼化。
等等......铁云倾忽然想到了什么。
脑细胞开始高速的活跃起来,注意力高度的集中。他的双眼仿佛透过时光长河,看到自己穿越之前走在路上看手机的景象。
当时他正巧看到了《人祖传》中写到,人祖有规矩二蛊,就捕捉天下万蛊,得了力量,失去智慧。此刻他的网中还剩下三只蛊虫,人祖不愿意放它们离去,这三只蛊只好和人祖商量赌一把。只要人祖一打开网口,它们就分成三个方向飞出去。谁被人祖抓到,谁就降伏人祖,为人祖所用。最后人祖抓到一只蛊,可惜人祖却用不了。
若是这只传奇蛊虫,那确实可能解释我开窍时发生的意外。
一连串的巧合和象征符号在脑海中组合排列,各种信息犹如思维导图般不断发散。
“我猜到了,我猜到最有可能的答案。只要用蛊师的手段就能验证我的猜测。或许我不用一辈子待在镇魔塔中,至于铁血冷,我暂时也顾不上他了。”
铁云倾伸出双拳,哐哐的用力捶打牢房的铁栅栏,甚至还打出了节奏。
刺耳的声音打破了宁静,在镇魔塔一层回荡着,很快就有值守的铁家蛊师赶来。
那位领着铁若男进来的中年蛊师,站在牢房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面前的少年。眼神中带着一丝冰冷。
铁云倾这样的人,他见的太多了,刚被关进镇魔塔的人,都会无能狂怒,用捶打墙面等等行为发泄着自己的愤怒。等被关一阵,习惯了就会好很多。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要是开窍不作弊,现在就是高高在上的甲等蛊师。年轻人就是好高骛远,贪图虚名。”中年蛊师对着铁云倾说道。
中年蛊师看在铁血冷的面子上,才没有对铁云倾这样的人动用蛊虫,让他吃点苦头。
铁云倾站起身,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语气平缓,增加自己的信心:“我要见铁血冷叔父,不!我要见铁家族长!我有证据,没有开窍作弊的证据。”
中年蛊师被气笑了:“我是不是对你太客气了!这深更半夜,我去给你找族长,是你有病还是我有病!”
铁云倾并不气馁,看到对方铁家蛊师服饰的腰间挂着一块写着二的铁牌。
“我若是成功翻身,以后至少是四转蛊师。你已经到了中年才是二转蛊师。你若是去帮我通传、奔走,我就欠你一个大人情,一名未来四转蛊师的人情。”
中年蛊师神色有些挣扎,不得不说,铁云倾的话有些打动了他。未来四转蛊师的人值得他冒着被家族责罚的风险试一试。
“你等着,我去试试,还有我叫铁头,你别忘了。”
说完,那名叫铁头的中年二转蛊师头也不回,脚步匆匆离开了镇魔塔。
铁云倾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低声轻吟:“迷津欲有问,平海夕漫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