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蛋真是懂事的娃儿。
鲁氏有些难为情，开口道：“儿啊，人家来爬山，带的食物也不多。。”
贾诩看那鲁氏准备推脱，抢先说道：“夫人，无妨，我们今日就要下山。你就让孩子多吃些，你看他都瘦成这样皮包骨了。”
鲁氏脸色黯淡无光，聂聂的说道：“让先生见笑了。这山里头，其实物产丰富，奈何夫君一天到晚就晓得忙着炼丹采药，反倒对打猎没什么兴趣，倒是让小儿跟着我们大人遭罪。”
环顾这洞窟，一贫如洗。
眺望这华山，崇山峻岭，参天大树随处可见，想来到处都是野鸡野猪。
鲁氏说的倒是不假。
这封衡，就和很多大师一样，不善于持家。
自己当年何尝不是如此。
却不知只有过好了小家，才能顾大家。
贾诩思绪万千，然后把干粮递给铁蛋，摸了下娃儿的光头，朝鲁氏笑道：“夫人，封道长乃世外高人，油盐酱醋之事，只会浪费他的精力，他本就应该全身心的投入到炼丹炼药之中，否则，岂非浪费如此天赋。”
贾诩说完，才发现醒来后都没看到封衡，又问：“封道长人呢？”
鲁氏一脸无奈，幽幽的抱怨：“他还能去哪里，除了在炼丹房，就是在炼丹房的路上，要不就是去采药的路上，这点，倒是和我父亲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奴家迟早也会像我娘一样，穷困潦倒致死。”
怨妇啊，有戏。
就怕你封衡铁打的营盘，没想到后院不稳定。
贾诩正想如何诓骗这老道下山呢，此时不禁眼神一亮。
只要鲁氏对生活现状不满，就有办法说服封衡为他效力。
俺不会炼丹炼药不打紧，但是咱有钱有粮，完全可以满足鲁氏的物质需求。
清官难断家务事，每家每户其实都是一地鸡毛。
贾诩佯装风轻云淡，其实是拱火道：“夫人，封道长既然无法顾家，以他的本事，大可偶尔下山看病卖药，甚至算命皆可以。大户人家绝不会吝啬那些许钱财，你们大可以雇佣个仆人去做这家庭琐事，封道长去做他擅长的事情。”
鲁氏摇头苦笑，“先生说笑了，你这建议，奴家多次和他说过，奈何他听不进去，还埋怨奴家头发长见识短。”
一旁的封不四听着嫂嫂当众抱怨封衡，顿觉有些尴尬。
封不四急忙解围道：“军师，这些年，向来都是嫂嫂一人带大了铁蛋，我兄长又痴迷道术，倒是苦了嫂嫂。”
小叔子帮嫂嫂说话了。
铁蛋此时也奶声奶气的说道：“娘亲，爹不是坏人，他是好人。”
亲儿子帮爹说话了。
鲁氏本来就愁苦，这阵子冬天下雪，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
眼看着大半个冬天，才遇见贾诩几个外人上山。
她看贾诩一直有意巴结封衡，封衡却是倔强的装清高，多次拒绝贾诩的刻意讨好。
现在亲儿子又如此说她，鲁氏立即恼羞成怒，肚子里的怨气越发不收拾，不禁跺脚，尖叫一声，
“对对，铁蛋，你爹爹是好人，娘亲是坏人。你们是亲生父子，我是个外人。”
铁蛋看母亲生气，有些不知所措，眼睛泪汪汪的。
封不四于心不忍，弯腰抱起铁蛋安慰道：“铁蛋，你娘抚养你不容易，以后不许这样说你娘。”
铁蛋嘴巴还含着干粮，支支吾吾道：“四叔，我不是那个。。那个意思。。”
“你们在吵什么？”
封衡突然冒了出来，想来是鲁氏的声音有些大，吵醒了他。
贾诩看那封衡依然是灰头土脸，白发变成了黑发，一脸倦意，“道长，你不会通宵未睡吧？”
鲁氏又怜又嗔道：“那还用说，他每次遇到炼丹疑难杂症，就通宵达旦的。”
封衡轻哼一声，“夫人，我刚才好像听到你在抱怨我待你不好啊？”
这两夫妻估计不是第一次因为家庭琐事吵架了。
鲁氏毫不介意贾诩等外人在场，有意无意的说道：“奴家可不敢说你对我不好。奴家只是说这穷山恶水，有什么好的。只是苦了铁蛋，出生到现在，一直在这洞窟里受罪。”
封衡嘀咕道：“啥叫受罪，他以后长大了，跟我学炼丹炼药，普济世人。”
鲁氏一听普济世人，气不打一出，又朝贾诩投诉道：“贾先生，你可能不晓得，我夫君辛辛苦苦的炼丹炼药，每次下山都是免费给人看病，顺手就把丹药送给了病人，不收一个铜钱。”
贾诩闻言，不禁高看了封衡一眼。
真是世外高人，菩萨心肠。
封衡伸长脖子争辩道：“我咋没收。病人家属不都送了些农作物给我，我都带回来了。”
鲁氏讽刺道：“那些病人都是穷苦人家，自己都吃不饱，能给些啥物品。你好歹也帮那些地主老爷们看看病，收些彩礼，贴补家用，不要全给了穷苦人家。”
“你太。。”封衡当众被鲁氏怼的脸面无光，差点爆粗口。
贾诩在一旁听着，也有些诧异，没想到温文尔雅的鲁氏还有这一面。
讲道理，鲁氏并没有说错。
你封衡普济人间的理想没有错，但是别忘记了家人啊，难道老婆孩子不是世人？
鲁氏岔开腰杆，昂着下巴，嚷道：“封衡，我有说错么？你天天顾着大家，心里为何不能惦记惦记小家。你看铁蛋，除了吃些你炼制的八味地黄丸，饭都吃不饱，瘦成这样。。。。”
鲁氏说着说着，看铁蛋哭泣，不禁母子抱在一起哭哭啼啼。
“我。。”封衡尴尬地无言以对。
贾诩却是明察秋毫，感觉鲁氏今天这么一闹，有些蹊跷。
刚开始，贾诩还以为她只是一时抱怨。
这后面感觉变味了，是有意为之。
封不四走近前，朝贾诩低声道：“家庭琐事，倒让军师见笑了。我回来后，嫂嫂看后就询问了我的近况，听闻我们即将攻入长安，嫂嫂说长安很是繁华，铁蛋就可以像长安人的孩子一样，天天吃饱，有玩伴，有书读了。”
贾诩明白了，封不四肯定在鲁氏面前吹牛了。
衣锦还乡嘛，岂能锦衣夜行。
封不四还是有些小虚荣的，人之常情。
贾诩也不责怪封不四，反倒内心很欣慰他的神助攻。
贾诩拍拍封不四，以示鼓励，“不四，你表现得很好，很懂我心。本官记在心里。”
封不四虽然不懂为何立功了，满心欢喜应道：“属下听凭军师之令。”
贾诩看封衡夫妻还在耍脾气，互相不理睬，冷暴力，暗觉好笑。
贾诩招手，朝封不四耳语道：“不四，你兄嫂既然为生活之事天天吵架，何不劝说他们跟我下山，我们军中正好缺乏良医。你放心，去了我那里，保管你兄长一家再也不用为吃饭犯愁。”
封不四闻言有喜有忧，面有难色，“军师，我三哥的脾气我了解，你让他不采药，不炼丹不如杀了他。”
“谁说我不让他炼丹炼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