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仪器贴在皮肤上，季向眠不适应的缩了一下。
戴着口罩的护士手下的动作更轻柔了些，轻声安抚：“别怕，很快就好了。”
季向眠点点头，克制着身体不自觉的颤抖。
乖的要命。
护士不是第一次看到季向眠了，这个长得像洋娃娃一样的少年已经躺了整整三年。
她们负责给他提供基础的生命保障。
但更多的，按摩肌肉和用轮椅推他出去晒太阳，那位先生从来不用她们动手。
她和同事也悄悄讨论过，这个少年醒过来之后会有多么漂亮。
直到真的看到他睁开眼睛，她才知道此前的一切想象都不够生动。
护士垂眸，仔细查看着自己手上的仪器指数。
医生很快做完了基础检查，带着他们收拾东西离开了卧室。
顾泱站在床边看了很久，才冷哼一声转身出门。
季向眠鼓了下脸颊，是他刚才的眼神不够无辜吗？
是他的表情不够可怜吗？
怎么顾泱还是这一副臭脸。
殊不知顾泱用了多大的意志力，反复咀嚼着三年前季向眠嘲讽过的那些话。
才能抑制住直接把人抱进怀里的冲动。
他深深吐出口气，走到了旁边的房间。
卧室旁边的房间俨然已经被改装成了一个小型医疗室，此时医护人员都等在那。
“他情况怎么样？”
医生将刚刚完成的身体情况报告递给顾泱，斟酌着开口：
“病人能醒过来，说明身体的情况在渐渐好转，检查也正说明了这一点。”
“不过他有些萎缩的肌肉还需要继续按摩，可能暂时还不能正常的走路。”
顾泱拧了下眉，出声道：“别叫他病人。”
医生一噎，继续道：“这位……小少爷，如果真的如您所说，那可能是车祸的后遗症。
猛烈撞击后出现失忆情况并不罕见。”
顾泱问道：“这不是他在骗人？”
医生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您也清楚，此前的检查中的确发现他的大脑中仍存在一片阴影，不排除是淤血压迫了神经。”
顾泱捏了下眉心：“那他什么时候能恢复？”
医生为难道：“这……”
顾泱摆了摆手：“算了，你们拟定新的治疗方案来，重要的是先让他的身体好起来。”
医生点头，准备回医院一趟，又被顾泱叫住。
顾泱面无表情，视线落在一个护士身上。
“你，如果下次再乱看，就不用再来了。”
那护士脸色一白，正是刚才和季向眠说话的那个。
没想到只是多看了两眼，就被顾泱抓了个正着。
医生忙保证道：“我会叮嘱她们的。”
顾泱得到保证，有些疲惫的摆了摆手：“去吧。”
直到医护人员鱼贯而出，房间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顾泱才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这个房间里摆满了医疗仪器，有些是保住季向眠的命的，有些是来帮他恢复的。
三年里，有无数次他的心跳都近乎消散，让他差点以为就要失去他了。
但他都挺了过来。
顾泱想着，果然祸害活千年，他就等着季向眠醒了。
他要让他亲眼看看，现在谁才是那个被踩在脚下的人，谁才是拥有决定权的人。
他要让季向眠后悔三年前所做的一切，要他痛哭流涕的忏悔。
可三年后他终于醒了过来，却告诉他忘记了？
季向眠能把那些事情都忘了，那他刻骨铭心的三年算什么？
难道就这么轻易的原谅他吗？
不可能的。
顾泱眯了眯眼，眼中的迷茫逐渐被坚定取代。
就算季向眠忘了，也不代表他曾经做过的事情能够一笔勾销。
他想不起来没关系，他都一笔一笔帮他记得清清楚楚。
他会一点一点的讨回来。
呼出一口气，顾泱起身去了隔壁房间。
季向眠凝神听着，医生和护士们已经离开，不知道和顾泱说了什么。
卧室里的静谧催生紧张，他动了动胳膊，犹疑着问666：“他们不会发现什么了吧？”
666摇头：“应该不会。”
顾泱很久都没有回来，季向眠从一开始的紧张到平静，再后来甚至有点困。
他打了个哈欠，下一秒门就被从外推开。
吓得季向眠的瞌睡都跑了。
顾泱进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躺在床上的人望眼欲穿的看向门的方向，眼眶泛泪，目光凄惶。
他捏了下手心，明知道季向眠这张脸十分具有欺骗性，却还是忍不住想。
季向眠现在什么都忘了，是不是被自己一个人留在房间的时候很害怕？
随即顾泱一顿，季向眠害不害怕关他什么事？
他不过才离开了一个多小时，在房间里有什么可害怕的？
想是这么想，但开口的时候语气还是不自觉温柔了两分。
“感觉怎么样？”
季向眠感觉了一下，才皱眉开口：“腿使不上力。”
岂止是使不上力，简直是毫无知觉。
但他不敢说，懵懂的从昏睡中醒过来，季向眠发现顾泱好像并不喜欢他。
他下意识不敢说出实话，害怕顾泱因此把他赶出去。
或许只是因为他刚醒，所以才用不上力，等时间长了就好了。
顾泱抿了下唇，医生已经说过，季向眠可能暂时还不能走路。
不过这话也没必要告诉季向眠。
“关于你昏迷之前的事，还记得多少？”
季向眠眉心拧成一团眼神迷茫，表情脆弱又可怜。
“我，不记得了。”
顾泱蹙眉：“你，还认识我吗？”
季向眠本就苍白的脸色更白了，声音小的快要消散在半空中。
“对不起，我不认识。”
顾泱下颌绷紧，仔细盯着季向眠的表情，试图找出一丝说谎的痕迹。
季向眠歪了下头，有些长的额发乖巧的搭在额前，再无辜不过。
顾泱陡然泄了气，顿了一下开口：“我叫顾泱，是……你的金主。”
季向眠无辜清纯小白花的表情差点没绷住。
开了个头，接下来的话就更好说出口。
“你原本是我的情人，结果在和野男人私奔的时候被我发现，慌不择路出了车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