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华阳并没有给裴家选择的机会，说完便十分得意的站起身来，走到门口的时候，恰巧遇见了匆匆赶来的裴晓芊，不知裴晓芊听见了多少，眼下她神情里有些淡漠。
“怎么见到朕都不行礼了？”宋华阳在裴晓芊面前站定，上下打量了一番。
裴晓芊浅笑一声，完全不见往日那番活泼的神情，瞧着仿佛看不出一丝情绪。
“臣女见过皇上。”
声音软语，不愧是裴家的孩子，举手投足间十分规矩，宋华阳忽然有点后悔，若不是决定送裴晓芊去和亲，或许成为皇后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宋华阳并没有理会，带着人离开了裴府。
裴煊并没有注意到站在门口的裴晓芊，站起身对着裴江雁的后背便是一阵猛打，声音让人听着就疼。
裴江雁愣是一声不吭，他心里明白，裴煊本就对自己娶宋卿卿这件事十分反抗，现在又要让自己唯一的女儿搭进去。
他明白父亲的难过，可是他呢，他就不难过吗？
裴晓芊看见这副情形，上前想要护住裴江雁，许是堂中烛光昏暗，裴煊没注意到裴晓芊，一巴掌拍在了裴晓芊的背上。
她没叫出声，是裴江雁制止了他。
裴煊这才注意到，她的女儿倒在地上，许是真的经受不住突如其来的变故，裴晓芊久久不能回神，看着屋顶发呆，天气这样凉，裴江雁还是将她扶到了椅子上。
眼见裴晓芊如此，裴煊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便坐到了裴晓芊的身旁。
“晓芊。”裴煊刚一开口，裴晓芊便打断了他。
裴晓芊眼神空洞，当真心如止水一般，“父亲，不用再说了。”
她在门口都听见了，其实她早就预料到这样的结果，宋卿卿找各种理由不想见自己，裴江雁看自己的眼神里也多有几分不知所措，她就明白，自己便是那个和亲的人选。
但是，这些没能确定的日子里，她还是抱有一丝期待，期待皇帝回心转意，期待那个人选另有她人。
可是，别人家的女儿，也是一家的宝贝，如同自己一样，这个位置，最终还是自己的。
她知道裴家一直忠心为国，也知道自己身上有不一样的重担，她不是不愿去和亲，只是在这京城里，还有遗憾。
自从宫中遇见宋云霄，二人可谓是一见钟情，裴晓芊不愿面对这样的情感，总觉得二人之间有点隔阂。
她们之间还没有说完的话，说好有朝一日，二人一同浪迹天涯，可现在……
还有一个人，她十分记挂。
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的开口道：“我想见一见母亲。”
离除夕的日子不远了，柳静姝还在万佛寺里，以往就算是新年，她也是不曾回来的，现在大雪封山，不知除夕之前能不能回来。
裴煊连忙答应，许是不愿看见这样的场景，他很快就离开了大堂。
大堂里，只剩下兄妹二人，裴晓芊仍是那副模样，冷冷的看着裴江雁。
“对不起。”裴江雁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这句话，他想说了这么多天，终于开了口。
端着的神情里终于有了一丝失望，那泪光在裴晓芊的眼眶里打转，她自嘲的笑了笑，她知道裴江雁已经尽力了，和亲的事情裴家和她都没有选择。
她伸手，扯了一下裴江雁的衣袖，“兄长，我不怪你，真的。”
她声音极尽颤抖，身体已然支撑不住，扶住了裴江雁的肩膀。
裴江雁站起身，他没想到一向天真活泼的妹妹竟然能坦率的接受了这件事情，他心里愈加难过，他怪自己没用，也怪自己无能。
裴晓芊累极了，上次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身上总是隐隐的不痛快，她抬脚离开了大堂。
临走的时候留下一句话，“兄长，我会好好的，你也好好的。”
他看着裴晓芊纤瘦的背影，内心觉得更不是滋味。
乘烨瞧着宋华阳的马车渐渐走远，他缓缓靠近裴江雁，“主子，长公主已经安顿好了。”
裴江雁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一个木头人一般。
一阵风吹过，裴江雁猛咳嗽了两声，乘烨上前扶住了他。
风雪飘摇，注定这个冬天不平凡，他看着空中零散飘落的雪花，缓缓开口说道：“乘烨，派人把母亲接回来吧。”
宋华阳的马车路过了长平坊，上面衙役的封条还在，看着冷冷清清的，他听罗墨说过，这段时间长平坊歇业，不少从前的舞女歌女都从事了卖身的营生。
宋华阳心里一紧，这么些日子过去了，自己也该去看一看了。
他下了软轿，换了普通的轿子，停在了京郊的一处宅子外。
天气已经渐渐亮了起来，他站在门外隐约听见了里面有起床的声音，他还在犹豫要不要进去，怀玉就先一步的开了门。
她手里拿着篮子，似乎要去买药，看见宋华阳站在门外，吓了一跳，声调都提高了几分。
“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怀玉自从跟着宋华阳做事，在外一直称呼他为公子，她隐约觉得宋华阳和秦婉婉之间仿佛生了嫌隙，但是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怀玉这一声，惊动了刚刚洗漱完毕的秦婉婉，她知道宋华阳一定回来，却不想这么早就站在了门外。
秦婉婉并没有邀请宋华阳进来，而是披了件衣服，站在了门外。
“民女给皇上请安。”
现在都是只称呼皇上了吗？听见这么生分的话，宋华阳本以为自己会生气，却不想心口却有些生疼。
宋华阳语气里有些委屈，“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秦婉婉这才抬眼看去，许是刚登基不久，政务缠身，宋华阳神情间有些疲态。
她内心有些不忍，点了点头，便引着宋华阳进了屋，怀玉和罗墨都十分有眼力的没有跟上去。
宋华阳从未仔细看过这间屋子，比上次来的时候，东西更少了，秦婉婉没顾上宋华阳，自己坐在了床榻上。
宋华阳看了眼秦婉婉，这段时间不见，她看着身型消瘦了不少，不见从前的风韵，倒是让人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