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辰哥真有你的哈哈哈哈——”凉雨在房间里笑的快疯了，“我让她乱想，这下她就算把脑子都想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哈哈哈。”
“再笑你就要把你的嘴笑裂了。”焉九辰笑着看凉雨的蠢样，回应道，“不过这东西不能玩过火了，给她看场戏就行了，今晚得跟她解释回来，不然这孩子要疯了。我本来是想让顾凌霜带着她走的，没想到连累了凉老爷。”
“哦对还有我爹哈哈哈哈哈哈。”凉雨笑的眼角全是泪，险些喘不过气来，“你看他那副样子啊，那一脸哈哈哈！辰哥你这招真高，既给我报了仇，又让这小丫头体会到了江湖的险恶，高高高！”凉雨本人快笑疯了，一想起凉老头的样子，他就遏制不住地笑。“凉雨！”猝不及防地一声喊，凉老头“哐”地一声把门撞开，先是看了焉九辰一眼，又转向凉雨：“你们两个在干什么？”“没，真没干什么爹，你听我给你解释。”凉雨嘴里还没止住笑，赶紧站起来把凉老头扶到椅子上坐下，“爹，听我说，我们在演戏给落落看呢。你别当真。”
“演什么戏？你们两个小兔崽子！焉九辰，我告诉你，你给我断了你的心！老夫留下你，不是让你给我当儿媳妇的！”凉老头吹胡子瞪眼。
“老爷您真的误会了。”焉九辰笑了一声，还没等说出后面的一句话，凉老头气得拍案而起：“女婿更不行！”
凉雨笑的快没气了。
夕阳余晖落下，一城云醉满城红。凉府一阵喜庆的氛围，偌大的庭院摆了满院的酒菜。有的人在休息，有的人偷偷摸摸夹一块肉放进嘴里。影卫和凉府的仆从混在一起，除了衣服外几乎没有分别，各个人群之间说说笑笑，氛围温馨和谐。
焉九辰顺着梯子爬上了房顶，光线的暖色调弄得他很舒服。一阵风起，沈千寒稳稳地坐在了他旁边。
焉九辰侧眼看了一下，又转过头去笑了一声：“今天的事，我给你道歉，无意冒犯。”沈千寒故作高冷：“下次提前和我说。”说罢，他给他递过去一个纸包。焉九辰一看，纸上有着一块块油污，没有接：“不要。今晚有得吃。”
“知道你不感兴趣，那这个呢？”沈千寒把那个纸包收了回去，新递给他一张手帕。焉九辰好奇接过，一展开，几块掉渣渣的绿豆糕。“凉雨这货，什么都往外说。”他笑了，没有拒绝，捻下一小块往嘴里放。
酒楼里买的绿豆糕大概是加多了面粉和糖霜，又甜又腻，呈现出淡绿色。而凉府的绿豆糕比较纯粹，只加豆粉，砂糖和少许的油，稍稍有些甜味，是正宗的淡黄色，一进嘴里就会散成粉末。吃多了口会干，是正宗的茶点，需要喝着茶才能体会出它的原味。他喜欢这么闭着嘴感受绿豆粉在嘴里融化的感觉。凉府的绿豆糕和他小时候四哥亲手给他做的味道很像。
沈千寒看他一块块吃进嘴里，挑眉道：“这么好吃？”焉九辰护住手里的东西：“别和我抢，要吃你自己下去拿。我上来还得爬梯子，你一踮脚就上来了。”
“九辰，你这样老是给我一个错觉，我感觉你和大少爷接触，就是为了这东西吧？”沈千寒调侃道。
“有一部分原因吧。当然，他是凉府的少爷，性格又单纯好骗，我想套套凉府的内部机密也是真的。”焉九辰轻轻捏起一块，有点没拿住，大块的掉了下去，手里剩一些小渣渣。他咽了下口水，重新去捏。
“那你套到了什么啊？”沈千寒笑着问。
“开始是套到了不少，你记不记得之前你有一段时间做事特别不顺？”焉九辰坏坏的笑，“我从他嘴里听说你不待见我，所以我就去惹你的事。其实我的任务和你的基本没什么交集，我就是闲得慌。看你每次快气死的样子，我特别爽。”
“嚯，难怪，我出任务老碰到你。”沈千寒感叹道，“身在曹营心在汉，过桥黑风没罚你？”
“他罚我干吗？尊主可疼我了。我的任务都完成了，去给凉府的人捣捣乱，让天下闻名的沈千寒吃哑巴亏，尊主高兴还来不及呢。但后来我看着小鱼儿那股子清澈的蠢劲，我都不舍得骗他了。这小子啊，因为那株殊仙草，对我一点戒备都没有。甚至在发生那种事以后，不去找他爹找安慰，倒是跑那么远窜到影阁来找我哭。”焉九辰回想。
“那些往事，是凉府的一大禁忌。自从少爷出了事，老爷生了很大的气，本来重病初愈正是收人心的时候，老爷把当晚执行任务的影卫关了一个月。也不怪影六，毕竟是火急火燎出门的，没注意到大少爷跟出来很正常。”
“凉老爷这么在乎大少爷，为什么凉雨直到三年前甚至不会御剑？也没有一柄他自己的剑？”焉九辰觉得有些疑惑。凉老头那么喜欢凉雨，不应该把他当成继承人来培养，严苛以待，好叫最后他出尽风头，成为一代传奇吗？
“这是老爷的事，不要妄自议论。”沈千寒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哦。”焉九辰把手里的绿豆糕都吃完了，抿了抿嘴唇，把手帕抖了抖，糕点屑都落到了手帕中央，他把手帕捂在嘴上，用舌尖一点一点地把糕点屑沾进嘴里。
沈千寒一下子想起了之前在路边碰到的流浪猫。
院内的气氛越来越洋溢，笑声也逐渐增大。天上呈现出了紫色的晕染，夜在悄悄走过来。一个影卫挑起了手中硕大的红灯笼，身旁一个女孩笑着把灯笼点亮，影卫见火光稳定后，小心翼翼地递给了踩在凳子上的人。那人笑眯眯地接过灯笼，往屋檐下挂，影卫和身着朴素的姑娘在下面扶着凳子。
焉九辰看得心里暖暖的。他向沈千寒靠了靠：“沈大人，影卫和下人混在一起做这种事，不会觉得自降身份吗？”沈千寒伸着脖子向下方看了看：“什么事？”
所有的影卫几乎都在帮助做一些零活，沈千寒顺着焉九辰的目光看去，并不觉得事情有什么不妥。有的下人看到了屋顶上的沈千寒会笑着向他招招手，沈千寒点头作为回应。
“影阁的影卫向来不会对下人这么亲密，是很正常的主仆关系。影阁的女人……大多数都是公娼，可以任人蹂躏的。”焉九辰苦笑道，“我从来都没有见到这种场景。”
“公娼？”沈千寒也从来都没有见到这种场景，“那影阁不就变成青楼了吗？过桥黑风不管？”他知道其他地方的下人没有那么自由，地位低下，但是女人可以随便糟蹋，这是什么风气？他也是头一次听说，相当震惊。
焉九辰有些贪婪地看着眼前的景象：“我在影阁算是最高层，但我和每个人都不敢交心。影卫表面尊敬着我，背后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干些什么勾当。下人不敢亲近我，做事都小心谨慎，生怕一个不注意得罪我，女孩……绕在我身边转的，我更不敢惹。你们看着我风光得很，但是，这么多年，只有凉雨，是我敢说话的人。凉府，唉，多好啊。”
沈千寒身体向后仰，盯着楼下的小红灯笼：“凉府氛围确实很好。但我也不敢和其他人说交心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朋友，一旦说出交心话，第二天就会闹得人尽皆知。我不和任何人过多说话，久而久之，也没有人主动和我交谈。我觉得，这样挺好。”
有风掠过，两人的发丝散散合合。这两个内心最孤独的人凑在了一起，交过了心。
宴会觥筹交错，凉落落本来心情失落像是失了魂一样，被凉雨一个糖葫芦哄好了。顾凌霜了解到了情况笑着安抚凉落落，让她以后真的不要乱想，尤其是想到焉九辰身上。这次还好，下次他就不知道出什么鬼招来修理她了。
凉落落撅着嘴，在凉雨怀里吃着一嘴的糖葫芦，呜噜呜噜道：“辰哥哥好看，我喜欢他。”“是是是，你辰哥哥好看死了，我也喜欢他。”凉雨逗她。
凉景冥出场以后，凉落落的生日晚宴正式开始。凉府中的影卫在一桌上，府中的下人在外面的桌上，凉雨和凉景冥凉落落在室内。
沈千寒被凉景冥叫走了，焉九辰的位置有些尴尬。他也不是很饿，往门外走去，打算在晚宴结束之后再回来。刚打开内门，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想走？”焉九辰一回头，是凉府的影卫，他笑着道：“哪有，我在外面吃。”
“哎呦，堂堂影阁的焉九辰，现在也沦落到这个地步啊。吃个饭都不能上桌了。”他身后一个影卫恶意调侃道。焉九辰也没有生气，转身笑道：“怎么会呢？外面难道不是上桌吗？还是大人心高气傲，看不起另桌的人？”
门外的下人有的听到了往这边看来。凉老头和影卫们强调过要尊重下人，要是言出不敬，下人们是可以到凉老头面前告状的。拉住焉九辰的影卫朝门外笑了笑：“各位继续。”然后关上了门。焉九辰有种不好的预感，但他也早就想过，身为对家，凉府的人他得罪的不少，想要和平相处几乎是不可能的。
“来，焉九辰，陪我们喝一杯！”那人关上门，一把抓过他的手，不料被他甩开，焉九辰笑着道：“我会走。”他不怎么害怕，这是在凉府，沈千寒很快就会回来，迫于凉雨的淫威，他们不敢对他怎么样。
酒水清澈，向他喊话的人给他递了一海碗酒，焉九辰接过，扬着唇角向他们示意了一下，紧接着一口闷下肚。
酒水很醇厚，也很醉人，焉九辰酒量不怎么好，原先有内力把身体里的酒气逼出去，现在不行了，他嗓子生疼，酒水一下子直冲脑门，整个人立刻晕晕乎乎的。“好酒量。”几个影卫叫道，“再来一个！”说着，又一碗酒被递到了他面前。焉九辰把手里的碗放下，一手撑着脑袋，笑着摆摆手道：“各位大人尽兴就好，该进的礼数我也都有了，就不打扰各位了。”
身后有人揽住了他的腰。
焉九辰一激灵，影三凑在他耳边：“沈大人床技怎样啊？”他皱了眉，手摸上了影三靠在他腰上的手，猛然向反位一拉，筋骨错节，影三没反应回来，剧烈的疼痛让身体本能地单膝下跪，焉九辰趁机拉扯开了一段距离。座上的十几个人都站了起来。影三恼羞成怒，从地上弹起来就朝他打去。焉九辰一闪身，又朝他后背踢了一脚，影三顿时摔了个狗吃屎。
“焉九辰！”影三一声怒吼，拔剑朝他冲来，焉九辰随手拿起刚才的碗挡住，碗立刻变成了碎片，他脚往旁边一迈，被一个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迎面倒在了地上，落地的瞬间滚向一边，剑刃落在刚才的地面上。
影三还想继续攻击，关上的门被一脚踹开，门外更多的影卫冲了进来，沈千寒站在最前面，目光冰冷地看向影三：“你在干什么？”焉九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指着影三就说道：“大人你可得替我做主，这位大人喝多了，非说自己是头猪，要剁了自己给大家助兴，我这上去阻拦，差点被他也当成猪肉砍了。大人你酒醒没有？刚才可把我们都吓坏了。”后带来的影卫有人在笑。在场的人也笑着附和：“就是啊，影三大人喝太多了，看看这醉的，我们还以为是开玩笑呢，谁知道他还真的抽出剑来了。”
焉九辰不想得罪人，身后的影卫也是有眼色的，给台阶就下，不必要闹僵。
焉九辰也笑着转向沈千寒，沈千寒面色毫不改变，一声怒喝：“笑什么笑？喝酒出了洋相，很好笑吗？”
院子安静了下来。
“影三，既是喝多了，就不要呆在这里了。”沈千寒的目光像是要吃人，“回去闭门思过，大小姐寿辰这三天，不许出门。焉九辰，你，过来。”
一场闹剧结束，沈千寒把焉九辰带到了荷花池边。他一转身，正色道：“你说实话，刚才怎么回事？”焉九辰脑袋有些晕呼，脸也红红的，笑眯眯道：“怎么了啊？不是说的很清楚了吗？”
沈千寒碰了碰焉九辰的脸，皱了眉：“你喝醉了？”焉九辰拍开沈千寒的手，一扭头，嗓子里有些酸涩。“怎么了？”沈千寒不明所以，凑上前去。“他们以为，我是你的娈宠。”焉九辰坐在了池边。沈千寒顿了一下：“是那天晚上的事，我会和他们说清楚。”
“说清楚，有什么用。”焉九辰笑了，“你也记得，我那天穿成了什么样子。他们怎么想，不都正常吗？”
沈千寒没有说话，他不知道怎么说。
焉九辰兀自说道：“我不愿意待在凉府。凉府的人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我偏偏还以那么不堪的姿态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怎么想？我以为，我待在凉府，会比待在鬼族多点自由，有几个可以谈话的人，身体上受点折磨什么的，我不在乎。可现在呢？我宁愿遍体鳞伤，也不愿意被他们这样羞辱。你让我怎么办？沈千寒我该怎么办……”他喝酒靠内力逼出，现在没了内力，又被强行灌了一海碗酒，他醉了，醉的很深。
“没人敢。”沈千寒把他拉起来，点了他的醒酒穴，“我带你回去休息。”
“我不想做个废人……我，我想要我的内力，我想要风华……”焉九辰死死地抓着沈千寒的手臂，抬起红彤彤的眼眶看着他，“我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了吗？”沈千寒心里一阵抽搐：“我会帮你。”
平日里他看样子什么都不在乎，真正努力了二十年的成果一朝被废，他怎么可能真的一点都不在乎。若是不在乎，他就不会偷偷地看他练剑，露出那种羡慕的眼光，在暗地里偷偷比划，每次都以身体剧痛难忍而告终。
“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焉九辰脑子里已经糊涂了，他眼睛合上，一颗泪从眼中垂直落到了地上。沈千寒一手揽过他的腿弯抱过他快步朝他的小屋走去，轻声回应：“无论我是谁，我都会帮你。”
屋外传来几声鸟叫。焉九辰一翻身，手咯到了一个很厚的东西。床上空间很小，他有点不太舒服。正迷迷糊糊的，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脑袋上。焉九辰吓了一跳，一下子睁开眼。眼皮子太重，他一睁眼被光线一刺，头也疼了起来。
“你没事吧？哪里不舒服？”沈千寒看着焉九辰一睁眼后缩成了一团。焉九辰看清楚是他，下意识掀了被子。他一时有些模糊，记得最后一刻是沈千寒的背影。他一下子起猛了，头很晕，便捂着脑袋，打量四周：“我，昨晚上……”沈千寒没有回答，他下了床穿起了外衣。焉九辰心里有点害怕，一下床，头重脚轻一头栽在了地上。
“怎么了？”凉雨在外面听到声响，有些心急一推门就进来了。
焉九辰跪在地上，沈千寒衣服正穿了一半。这画面，怎么看怎么奇怪。凉雨赶紧把门关上，冲到焉九辰面前把他扶到床上坐好，瞪了沈千寒一眼：“你怎么回事？昨晚是你说辰哥已经睡着了我才让你把他安置在这里的，现在怎么了？”焉九辰脑子一片空白，也呆愣愣地看向沈千寒。
“大少爷您不必这么担心。酒劲大，他还没有缓和过来。”
“你可别这么一笔带过，焉九辰可是凉雨的宝贝疙瘩。”茶韵儿斜靠在门口，也不看里屋，“让这两个六个时辰没见的人叙叙旧吧，沈千寒，你过来和我玩玩。”
等凉雨从屋子里出来，茶韵儿也把沈千寒打发走了。凉雨脸色非常不好。茶韵儿嘲笑他：“怎么，焉九辰酒量不好你也生气？”“我记得辰哥是会喝酒的啊，怎么会一碗就醉成那样？这个该死的影三肯定在酒里加东西了。”凉雨脸都要气红了，“我一定要修理他。”
“好了，把你的辰哥放一放。”茶韵儿扶额，“你真有本事就把他娶过门来，找个链子拴在你身边。反正闹剧你们也干完了。”
“？不是你怎么知道？”
“说正事。”茶韵儿拍了下手，收起脸上的奸笑，“鬼陵苏交代了，她确实是君家的后裔，不，确切的说不是后裔，她是君家的嫡出女儿，被奸人陷害死了近百年。”
“所以，她叫……君苏？”
“君娩苏。还有一件事，当年的药谷，就是处于现在的空景峡之中。”茶韵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