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沈知韫下意识的就想要避开那目光,她默默低着头,不自在地吃着桌上的糕点,生怕一抬头又跟玄胤的目光对上了。
俪贵妃笑眯眯地看着沈知韫,她原先对沈知韫无感,甚至因为京都的一些传言对她印象不佳,有些看不上。
但自从今天沈知韫在福阳殿外以命相救,俪贵妃看沈知韫便越看越喜欢。
虽说沈家如今单薄,只有沈知韫一人,但女子嘛,没了娘家帮衬,找个靠谱的夫家也是一样的。
更何况,沈知韫不同于一般女子,不仅深受陛下信任,又手握重兵,有她相助,千秋大业便成了一半。
只是这样的女子,自然是不肯困于深宅大院的。这个嘛……现在来看倒也不算顶重要的。
俪贵妃别有深意地开口,
“阿韫,你不用谦虚,今日就属你功劳最大。当然,本宫的皇儿也出了些力气,你二人配合默契,你来我往,一点不像是初相识的,倒像是青梅竹马。”
席面上其他人都听出了俪贵妃的深意。
沈知韫自然也听出来了,她不想俪贵妃和其他人误会,开口解释道:“娘娘谬赞了,臣只是尽了身为臣子的本分。”
玄胤顺着沈知韫的话往下说,“阿韫身为人臣,总是敬业的。不管是谁有难,她都是第一个冲上去,挡在前面。”
俪贵妃觉察处玄胤话里的意思,“青海王像是很了解和乐公主?”
玄胤慢吞吞道:“不敢说很了解。不过,方才俪贵妃娘娘说起青梅竹马,本王自小在阿韫家,吃住一起,两小无猜,倒是算得上青梅竹马。”
沈知韫:“?”
这家伙发什么疯。
其他人也不知道玄胤为何会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因为在这些人的印象里,玄胤是战无不胜的战神,是不苟言笑、冷酷无情的王爷,他除了战事外对其他事情毫不关心,从不发表意见。
倒是许丹如从玄胤的语气里嗅出了一些不一样的味道,深深地看了一眼玄胤,又看了一眼有些不自在的沈知韫,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许久不曾说话的三皇子突然冷冷地来了一句,“青梅竹马只是少时情谊,不见得长久。”
“三皇子如何见得少时情谊不长久?即便不一定长久,少时情谊也好过人臣本分。对吗?”
察觉到玄胤的语气里已经有了剑拔弩张的意味,三皇子也不甘示弱,
“有时候好与不好并不重要,重要的反而是能长久。在本皇子看来,人臣本分就要比许多情谊都更长久。”
玄胤寸步不让,“人臣本分或许长久,但也只是本分,三皇子图了长久,便不能再图其他。”
闻言,三皇子继续步步紧逼,“若本皇子偏要图呢?”
玄胤顿了顿,与三皇子的对视里没有丝毫退让,“巧了,本王也有所图。”
半晌,三皇子端起杯中的酒举在空中,跟玄胤隔空对饮,“拭目以待。”
玄胤一饮而尽杯中的酒,以示回应。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其他人云里雾里的。但从二人的情绪里不难看出他们是杠上了。
“怪事。”
大司马在一旁喃喃自语,
“这两人同上过青海战场,按理说不该这么敌对啊。难道三皇子是气青海王今日没有第一时间赶来救他,反而是阿韫救了他?”
“父亲,吃糕点。”
许丹如夹了一块糕点塞大司马嘴里,内心:我这老父亲分析得头头是道,但一句都不在点子上。还是别琢磨了,越琢磨越跑偏。
“不知和乐公主认为,我二人谁的话有道理?”
三皇子一口喝完杯中的酒后便目光灼热地看向沈知韫。
而玄胤虽没有看着沈知韫,但耳朵却竖了起来。
沈知韫正将自己面前最后一块糕点放进嘴里。随后,她用一口茶水将那块糕点顺了下去,才缓缓开口,
“抱歉,三皇子,你们二人谁的话有道理都跟我无关。我也并不关心你二人说了些什么。”
玄胤眼里闪过一丝幸灾乐祸,他不管沈知韫说了什么,只要让别人吃瘪,他就高兴。
为防止三皇子再问出什么让人尴尬的话,沈知韫只好找借口跟其他人说话。
找谁呢?
大司马正和顾丞相面红耳赤地争辩该跟潘丽国交战还是交好,找他们肯定不合适。
而许丹如正在侧耳倾听顾清言说着什么,自然也不能找她们。
倒是九皇子无所事事地,冲沈知韫眨了眨眼睛。
嗯,用九皇子当个暂时的挡箭牌不错。
“九皇子上次说要好好学习功课,想来这些日子定是费了些功夫,一定有很大进步吧?”
沈知韫问道。
九皇子咧开嘴,笑得阳光灿烂,
“那是自然。先生已经好些天没打本皇子手板了!而且本皇子最近骑马射箭的功夫也精进了不少,下次再比试,本皇子定不会输得那么快了!”
“九皇子有天赋,他日定有所成。”
“嘿嘿嘿,是吧,本皇子也这么觉得!”
说着,他端起自己面前的一盘酸奶红枣糕,屁颠屁颠地挤进沈知韫和许丹如中间的位置。
“你往旁边挪挪。”
九皇子用胳膊肘杵了杵许丹如。
许丹如朝天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地挪了个位置。
九皇子早就想过来跟沈知韫坐一起了,但席上其他人一直说话,他没找到空档。
这下好了,没人说话了,趁着陛下还没到席面上来,九皇子便逮着机会溜过来。
九皇子把糕点堆沈知韫面前,“我见你刚才一直吃这个糕点,我们那桌没人吃,给你吃。”
闻言,德妃、淑妃、俪贵妃:“?”
沈知韫摸了摸肚皮,“我好像快吃饱了,一会儿正餐都该吃不下了。”
“那就不吃,我让下人给你打包回去吃。”
“别,九皇子,这席上还有许多人呢,大家一起吃罢。”
沈知韫婉拒道。
“好吧,那下次有机会我再让人做了给你带。”
九皇子没有勉强,毕竟他本来的目的也只是到沈知韫跟前凑凑热闹,跟她说会儿话。
沈知韫点头笑,“好。”
“安宁公主到—”
正在这时,公公尖细的嗓音在殿外响起。
原本热热闹闹的御膳房突然变得无比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