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姑娘入府，大婚当日盖头都没揭就上了西陵战场，一守就是一年。你们樊家人第二天就迫不及待地住进了沈家，毫无节制地用姑娘的嫁妆置办华服首饰，日日参汤燕窝不断。
这些倒也罢了，姑娘心胸宽阔，想着都是一家人，你们用点也没什么。
但你们还不满足啊，偷偷把我们家的租金也占为己有，甚至还让那樊程式跟别的女子厮混，有了身孕。”
甄氏难为情地低下头，“是，是阿程的不是。”
“只是他一个人的错吗？”
刘妈妈没好气地反问，
“你们全家没有嫌弃姑娘武将出身，非要在姑娘从西陵回来那日逼着她将那见不得光的女子迎进门吗？你们家那老太太，甚至还要他儿子休妻，想强占我们姑娘所有嫁妆。若不是圣上英明，姑娘就得被你们一家子吸血鬼吃干抹净了！”
这些日子来，沈知韫休夫一事在京都传得沸沸扬扬，都在数落沈知韫的不是。
但沈知韫从来没有为自己辩解过一句。樊家人也一直扮着受害人的角色，从不站出来解释一句，反而让舆论愈演愈烈。
刘妈妈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气，今日大骂一通仍觉得不解气。樊家这样的人家，就该活在淤泥里，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围观的街坊邻居看着甄氏的目光都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原来他们樊家这么欺负人，难怪人家沈大小姐要休夫。换我，我也休啊。”
“这样的夫家真够不要脸的，用女子的嫁妆养小三，还逼着人家借钱。我看他们这种人借了钱也没打算还。”
“以前我们都错怪沈大小姐了，人家是保家卫国的大将军，哪有樊家人说的那样心狠手辣和小气，对樊家人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听着周围街坊的议论，甄氏的头低得更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刘妈妈总算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她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真相，让以后没有人在背后嚼姑娘舌根。
樊姝仰起脑袋，可怜巴巴地冲着甄氏开口，“母亲，我们回去吧，我可以挣钱给祖母买人参。”
“你一个小孩子，能挣着什么钱。”
甄氏叹了口气，目光中带着一丝绝望，“今日我们若是拿不回去钱，母亲就会被赶出樊家，没了活路。”
刘妈妈冷着脸，她讨厌甄氏做出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按她的脾气，就该把这二人用大棍子打出去。但到底还是于心不忍，“姑娘说了，请二位到府中一叙。”
“真的吗？”
甄氏眼里死灰复燃般有了光亮，激动地拽着樊姝的胳膊往里走，“多谢刘妈妈，多谢和乐公主！”
*
春暖阁的院子里，沈知韫着一身轻便的浅色衣裙坐在石凳上擦长枪。
她的长发用丝带简单地梳了个发髻，既不张扬，又不会显得怠慢。
一些日子不见，甄氏只觉得眼前的沈知韫越发明艳夺目，让人移不开眼睛。
樊家人丢了多好的一门婚事啊！
“和，和乐公主……”
甄氏局促地站在原地。她也知道樊家人距离沈知韫的距离越来越远了，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交集的。
“漂亮姨姨。”
樊姝倒是显得大方许多，她一向很喜欢这个没见过几回面，但漂亮得不得了的前婶婶。
沈知韫不疾不徐地放下长枪，站起身迎接，“甄夫人，小樊姝，你们来了，快请坐。”
院子里只有一张石桌和几个石凳，甄氏带着樊姝坐了上去。
茶水点心是刘妈妈才让人备好的，摆在桌上。
沈知韫在净盆里洗净了双手，执起一块精致的酥酪递到樊姝手上，“尝尝看合不合你们的口味。”
“谢谢姨姨！”
樊姝吃得欢快。这几日府中拮据，有点好吃的都只紧着祖母和几个弟弟吃，她肚子饿得厉害。
沈知韫抿唇，微微一笑，“好吃一会儿姨姨给你带回去一些，还有好些呢。”
虽然对方没说什么，但她也能想象到甄氏和樊姝在樊家的日子不好过。樊姝是樊家人里唯一对自己心存善意的，沈知韫也愿意给她一些回馈。
樊姝咧嘴笑，“谢谢姨姨。”
沈知韫见她衣服上的袖子已经短了一截，开口道:
“姨姨府中还有好些料子，不过花色太新，不适合姨姨，倒是更适合你这样的小姑娘。你能不能帮帮姨姨，把这些料子带回去。做成衣裳也好，留着日后再用也好。”
“姨姨，你是故意这么说，想送给姝儿新的料子吗？姝儿谢谢姨姨，日后姝儿会报答姨姨的。”
樊姝眨眨眼，说道。
沈知韫一怔，没想到樊姝小小年纪这么聪明，还知道感恩，不像其他樊家人总觉得别人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甄氏脸色一红，她也知道沈知韫这么说是为了不让樊姝和自己难堪。她越发后悔当初做了那些对不住沈知韫的事。
“和乐公主，谢谢……”
甄氏红着脸开口，“我，我也知道自己不该再来找你，但……但是我……”
沈知韫抿了一口茶水，客气又疏离道:“甄夫人这次要借多少？”
闻言，甄氏鼓起勇气伸出五根手指，“五……五百两。五百两就能让一家人撑到下个月老大和老二发俸禄。”
“没问题。”
沈知韫没有犹豫。
一来这五百两对她来说确实不算什么，二来，也是为着樊姝对她一直以来的善意。
甄氏大喜过望，她原以为会费些波折的，没想到沈知韫竟答应得这么爽快，
“谢谢你，我还像上次那样写欠条，立字为据。”
沈知韫却不慌不忙道:“银子我可以给你，但你们上次借的2000两还没还上，这次我不光要欠条，还要你们家的宅子抵押。如果到约定的时间你们不能还上，我便找人来收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