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话 黄金周的志愿服务 (6)
信仰圣歌团的圣女‘多洛雷斯·伦·库瓦迪斯’。
她原本并不喜欢彼勒斯。
不， 确切地说， 她是讨厌彼勒斯的。
从学院第一次见面开始， 彼勒斯的形象就让她感到反感。
‘彼勒斯。冷兵器部b班。你做了什么以至于扣分这么多?’
‘…’
‘即使态度分数再好，扣分太多也会对成绩不利，你知道吗?有时候你可能会因此无法上课，需要去做志愿服务。明白了吗?’
‘明白了。’
‘……我会看着你的。’
彼勒斯是个入学不久就积累了大量扣分的懒惰学弟。
即使被指出迟到或进入限制区域等不良行为，他也毫不慌张，毫无愧疚之感。
他不仅懒惰、厚颜无耻， 还自以为是，自然不会让人产生好感。
更糟糕的是，彼勒斯一加入新闻部就毫不留情地批评了‘夜晚猎犬’。
‘他肯定是坏人。’
当多洛雷斯听到彼勒斯侮辱夜晚猎犬时， 她感到心中一阵愤怒涌动。
他凭什么自以为是地评价别人?
一个坐在舒适教室里听讲的新大学生，即使在这样的环境中依然懒惰不良，竟然敢评价别人?
多洛雷斯想起了夜晚猎犬。
虽然现在他是奎瓦迪斯家族分支恐怖袭击案的嫌疑人，但多洛雷斯坚信他不是坏人。
因为在‘红色死亡’瘟疫肆虐圣梅卡贫民区时，她曾与他一起治疗病人，那段经历仍然清晰地留在她的脑海中。
‘看到他在处理病人的排泄物时仍不停止治疗的样子，怎么能说他是恶人呢?’
那时夜晚猎犬所展现的神圣牺牲精神绝不是可以模仿出来的。
实际上，他的灵魂虽然粗糙且满是伤痕，但他散发出的纯洁气息比任何神职人员都要清澈。
多洛雷斯不知道夜晚猎犬是谁，也不知道他来自哪里。
但她能猜到他曾走过无数荆棘之路，而正是这种在伤痛中绽放的善才是神圣而高贵的。
那些在受辱和压迫中仍坚持行善、做出牺牲的人。殉教者。
多洛雷斯就是这样评价夜晚猎犬的。
因此， 她不喜欢那些侮辱殉教者的人。
因为他们躲在安全舒适的地方随意说出的话语，会给走在荆棘路上的殉教者带来沉重的负担。
……是因为这样吗?
多洛雷斯对彼勒斯始终没有好感。
当彼勒斯第一次捂住她的嘴并将她推到墙上时， 多洛雷斯感到困惑和惊慌。
但当她后来看到奎尔蒂经过走廊时，她感到愤怒。
她是库瓦迪斯家族的圣女，而奎尔蒂只是下级神官， 而且还是外戚出身。
按身份来说，多洛雷斯根本没有理由畏缩。
‘当然。说到底，即使强迫圣女做些不堪的事情， 只要交了赎罪金就能得到宽恕。’
甚至奎尔蒂还对多洛雷斯说了侮辱性的话。
因此，多洛雷斯对彼勒斯更加愤怒。
如果不是因为彼勒斯，她早就冲出去惩罚奎尔蒂了。
之后，多洛雷斯怒气冲冲地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几秒后。
她后悔了自己的愤怒。
就像那些原本善良的人一样，随着时间的推移，怒气逐渐平息， 并开始反思自己的错误。
多洛雷斯回忆起刚才的情景。
彼勒斯显然是出于善意保护了她， 避免了尴尬的局面。
而且说实话，多洛雷斯确实对面对奎尔蒂感到不安，甚至有些害怕。
虽然有人可能会想，为什么会对下人感到害怕， 但奎尔蒂并不是普通的下人。
在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一些人，尽管地位比自己低，却不会让人觉得他们是下人。
对于多洛雷斯来说， 奎尔蒂就是这样的人。
无论何时何地，他那油腔滑调、厚颜无耻的态度都让多洛雷斯感到不适。
她也知道，奎尔蒂的绝对自信来源于金钱， 尤其是向高层献上的巨额赎罪金。
作为因杜尔根提亚家族的族长，奎尔蒂通过出售赎罪券赚取的钱财，以献金的形式四处贿赂，建立了广泛的人脉和权力。
拥有大量财富并与高层关系密切的奎尔蒂，显然不是连圣女多洛雷斯都能随意对待的人。
因此，即使他公然对她进行性侮辱，除了发怒之外，她也无法对他采取任何措施。
而奎尔迪斯内部的这种冲突早已通过新闻报道传遍了整个世界。
在这种情况下， 她无法无条件地责怪彼勒斯的好意。
‘……不， 反而应该感谢他才对。’
多洛雷斯最终不得不在心里承认这一点。
如果她在走廊里遇到奎尔蒂，很可能无法控制表情， 从而犯错。
而彼勒斯则是阻止了这种局面发生的恩人。
……更进一步地说。
‘真是令人窒息。’
彼勒斯显然在看着奎尔蒂时皱起了眉头。
由此可以推测， 彼勒斯也不喜欢奎尔蒂出售赎罪券的行为。
在这方面，多洛雷斯也认同彼勒斯的观点，因此她对彼勒斯的印象稍微好了一些。
‘不过……把不认识的女人往墙上一推，这有点过分吧。我们又不是在搞暧昧。’
对于从未有过男性经验的她来说，被男人抱住并推到墙上的经历确实非常强烈。
老实说， 每当想起那一刻，她的心脏仍然像被棒球棒敲打一样。
‘真的吓了一跳。’
多洛雷斯感觉到脸上微微发热， 便用手扇风。
‘也许……除了懒惰之外，其实是个不错的家伙。’
多洛雷斯心中对彼勒斯的评价稍稍提高了一些。
对于一贯秉持清教徒伦理、认为勤奋即是美德的她来说，这是一个相当例外且宽容的评价。
然后过了一段时间。
多洛雷斯开始寻找彼勒斯，为了道歉之前在走廊上发生的事。
……可是?
尽管花了半天时间在整个孤儿院转了一圈，但找到彼勒斯并不容易。
休息时间询问一年级的学生们。
‘啊?彼勒斯?刚才还在跟我们一起打扫厕所呢?啊！刚才去了餐厅。听说餐厅那边人手不足，所以去帮忙了。我们玩剪刀石头布，输的人去帮忙， 结果他自己主动请缨去了。’
站在厕所前的图德愉快地回答道。
多洛雷斯从厕所前往餐厅。
在那里， 桑乔正在和孩子们一起吃饭， 作证道。
‘啊，彼勒斯?刚才还在帮我给孩子们分发食物，听说餐厅没有热水，就去检查水管了。他忙着分发食物，连饭都没吃……’
多洛雷斯从厕所前往餐厅，再到水管室。
在那里，浑身湿透的菲加用手指指着前面的建筑。
‘啊！ 部长！ 午餐真不错！ 你在找彼勒斯吧！ 他现在应该去了洗衣房。刚才他修好了水管，现在可以洗衣服了！’
多洛雷斯从厕所前往餐厅， 再到水管室， 最后到了洗衣房。
在那里，正忙着洗衣服的辛克莱尔敬了个礼。
‘多洛雷斯学姐，你好！ 什么?彼勒斯哥吗?刚才还在跟我一起洗衣服，孩子们要他陪玩，他就被拉到游乐室去了！ 孩子们果然精力旺盛！ 什么?我是女生为什么叫彼勒斯哥?他说不要叫他哥哥， 所以我就叫他哥， 他也没说什么。哈哈！’
多洛雷斯从厕所前往餐厅，再到水管室，洗衣房，最后到了游乐室。
在那里，一脸不耐烦的比安卡一边给孩子们骑马，一边用沉闷的声音陈述道。
‘谁?彼勒斯?唉……刚才还在跟我一起给孩子们骑马，孩子们要去操场玩，他就去整理操场了。还好他带走了几个孩子，不然我可受不了。孩子们的体力怎么这么好……一点都不累……’
多洛雷斯必须从厕所前往餐厅，再到水管室，洗衣房， 游乐室，最后到了操场。
当她走向操场时， 多洛雷斯心想。
‘一天到底能做多少事啊?’
仅凭她所见， 彼勒斯已经完成了十几个人的工作量。
打扫厕所、在餐厅服务、修理水管、洗衣服，同时还要陪孩子们玩耍，还要整理操场。
每一件事都非常辛苦， 他在上午就已经完成了多少工作?
一般的学院学生几乎帮不上忙，因为他们根本不会做这些杂务。
那些娇生惯养的孩子们什么时候做过这些杂活?
然而， 彼勒斯并没有抱怨， 在无人知晓的地方独自承担了所有这些杂务。
(当然，彼勒斯在回归前曾在军队中做过大量的杂务，所以非常熟练，而现在他正在搜集信息，故意在各个地方忙碌以收集情报，但多洛雷斯并不知道这一点)
但她这样想。
‘我的判断真是太错了。他真是个非常勤奋的人……。’
竟然一直认为这个学生懒惰又散漫。
多洛雷斯感到羞愧， 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因为她发现自己一直充满偏见。
她自认为一直以来对待所有人都是没有歧视和偏见的，但事实上她却用如此先入为主的视角看待自己的后辈， 甚至是同一个社团的新成员。
多洛雷斯决定不仅要重新评价彼勒斯，还要为这一切道歉。
不久之后。
多洛雷斯来到了彼勒斯所在的操场。
她看到远处的孩子们正在踢球， 玩得不亦乐乎。
而在稍远的地方， 彼勒斯正坐着。
彼勒斯正在清除操场上的杂草和石块，平整地面，以便孩子们可以使用操场。
低声嘀咕……
即便如此，他仍然从口袋里拿出写满字的纸张阅读。
‘原来他在学习啊。’
多洛雷斯由衷地赞叹。
在为孩子们辛勤服务的同时，还不忘学习。
这真是一个真正学生的典范。
‘……他的成绩也很好吗?’
多洛雷斯并不知道彼勒斯的成绩。
她打算回到学校后查看彼勒斯的笔试成绩。
‘如果有必要的话，我可以给他补课。’
多洛雷斯在三年级的笔试中从未跌出过全校前三名，因此她相信自己能给彼勒斯带来很大的帮助。
一边想着这些，多洛雷斯走到彼勒斯身后， 清了清嗓子。
“咳!”
真要道歉时，话却说不出口。
她平时犯错时总是立即道歉，但不知为何， 面对彼勒斯却难以启齿。
可能是因为彼勒斯提到过关于夜猎犬的不满。
‘那只是借口！ 我做错了， 应该诚实地道歉。’
多洛雷斯再次清了清嗓子。
“咳!咳!”
这是为了强行引起注意的咳嗽声。
于是， 彼勒斯终于转过头来。
“……?”
彼勒斯一看到多洛雷斯就把手中的纸张放回口袋。
多洛雷斯用尴尬的语气开口说道。
“准备笔试?来这里还学习?……嗯， 真勤奋啊。”
“有什么事吗?”
彼勒斯的语气很冷淡。显然他对昨天的事还在生气。
多洛雷斯说话有些结巴。
“呃，咳！那个，我只是想问问。志愿服务怎么样?其他同学都说你做得很好。你觉得这份工作合适吗?”
“是的。”
“…”
“……”
“……啊，就这么回答完了?”，
“是的。”
“……这样啊。”
多洛雷斯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对话， 感到很尴尬。
‘原来对话这么难啊?’
以前遇到的人都会主动与她交谈，回答也很自然。
甚至在她提问前， 他们就已经把所有想知道的问题——列举出来。
但彼勒斯不同。
如果不是必要的话， 他绝不多说一句。
即使对方是三年级的学生会长，也是帝国七大贵族之一信仰圣歌的圣女。
最终，多洛雷斯决定坦白自己的想法。
“……其实， 我是来谈谈昨天的事情的。”
“……?”
彼勒斯微微皱起了眉头。
显然， 昨天的记忆让他很不舒服。
因此，多洛雷斯闭上双眼， 决定坦诚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嗯，可能是因为家庭原因……我觉得昨天我对你的反应有些过度了。虽然你是出于好意……但我昨天那样大喊大叫， 真的很……。”
但是。
她无法继续道歉下去。
……啪!
因为彼勒斯突然起身， 跑向某个地方。
“对不起……嗯?”
多洛雷斯抬起头来。
虽然不能强迫别人原谅，但当一个人如此真诚地道歉却被无视并离开时， 还是让人感到……。
多洛雷斯带着不安、羞愧和委屈抬起头来。
然而?
“啊!”
多洛雷斯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彼勒斯跑向的是孩子们聚集的下水道方向。
那里非常深且脏乱， 孩子们通常不会靠近。
而此时， 有几个孩子正冒险往里面看。
多洛雷斯也急忙向那边跑去。
走近一看， 发现尼姆菲特正在哭泣。
‘啊,球……’
孩子们玩耍的球掉进了下水道。
由于物资匮乏，她知道孩子们会反复修补一个旧球来使用。
因此，每次来的时候她都会带一个新的球给他们， 但因为有太多的孩子玩， 很快就又破了。
好不容易带来的新球掉进了下水道， 孩子们该有多伤心呢?
正当德洛雷斯这么想着的时候。
“深了。让开。”
彼勒斯简短的警告传来。
“?”
就在德洛雷斯带着疑惑的表情转头的一瞬间。
……扑通!
彼勒斯跳进了下水道。没有丝毫犹豫。
……哐当！ 哐当！ 咕噜噜-
在漂浮着令人作呕的污物的污水中， 彼勒斯像游泳一样移动身体， 最终把孩子们掉进去的球捞了出来。
哗啦-
从下水道爬出来的彼勒斯周围，惊愕的孩子们围了上来。
“很危险，不要在下水道附近玩。那边的运动场已经平整好了， 在那里玩吧……球脏了， 叔叔会帮你洗干净再还给你。”
彼勒斯一边抖落身上的污物， 一边平静地说。
然后。
“…”
看到满身污物的彼勒斯宽阔的背影， 德洛雷斯突然感到全身发热。
‘怎么回事?为什么?’
两颊热得发烫， 不得不用手掌去冰敷。
这是一种她自己也无法理解的， 非常奇怪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