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话 相思病(1)
艾恩做了一个梦。
梦境中的第一个记忆是被熊熊烈火和尖锐利爪撕裂的画面。
地狱的三头犬，刻耳柏洛斯。
这只危险的怪物从油坑深处冲出，向侵犯其领地的不速之客喷出炽热的气息和獠牙。
随着水灾之神‘八脚夫人’扩张领地，被迫向东迁移的巴洛克战士们。
他们不可避免地与刻耳柏洛斯发生了领地争夺战，并最终成功将其驱逐到远方。
在这个过程中， 艾恩受了致命伤， 脱离了队伍。
本以为自己会这样死去……但她的生命线却相当长。
探索丛林的帝国奴隶商人发现了奄奄一息的艾恩， 并给予她最基本的治疗后将其卖为奴隶。
当被无情的人类野兽关进冰冷的铁笼时，艾恩预感到了死亡或更加可怕的毁灭。
现在很明显，她将永远困在这里， 痛苦地慢慢死去。
曾经在广阔的水灾中自由翱翔的自由消失了， 高贵战士的荣耀也将坠入深渊。
她将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成为贪婪帝国胖子的性玩物，过着悲惨的生活?还是成为注定与怪物战斗直到死亡的角斗士奴隶，沦为帝国人的娱乐?抑或是成为渴望人肉的美食家餐桌上的肉块?
艾恩的身体和心灵因溃烂的伤口、不断上升的体温和几天未饮水而逐渐衰弱。
当这位高贵的丛林战士像折断翅膀般跌落在地，缓缓死去的时候。
奇迹发生了。
伴随着白光出现的少年。
他毫不费力地驱散了笼罩在艾恩命运之上的阴霾，给她带来了一束灿烂的光明。
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容貌，卓越的战斗力，更重要的是他那勇敢而堂堂的态度完全吸引了她的目光。
以前同龄人中有谁能拥有这样的力量吗?
在被认为狡猾且腐败的帝国人中，竟然有这样杰出的男人，这是巴洛克勇士们中也未曾见过的。
艾恩透过模糊的意识清楚地看到了虐待她的奴隶商人们全部被杀死或四肢被砍断拖走的情景。
那个鲜血如雨的夜晚。
少年将艾恩从笼子里救出，并送她回到了梦寐以求的故乡。
从此以后， 艾恩从未忘记过少年的脸。
艾恩怀着找到彼勒斯的念头， 不断地跨越帝国边界。
入侵帝国是冒着生命危险的事情。
她有时结伴，有时独自一人越过国境寻找少年。
一直生活在丛林小部落的她没想到帝国人会有这么多。
但她认为， 因为少年与众不同， 只要在人群中不断寻找， 总有一天能遇见他。
其他巴洛克同伴们一个个达成了目标。
有的巴洛克男人绑架了帝国的女人作为妻子，有的巴洛克女人绑架了帝国的男人作为丈夫。
尽管同伴们一个个成功地绑架了伴侣， 艾恩仍然继续寻找她的伴侣。
她在等待，等待着奇迹般的命运， 必然的到来。
当同龄的女人们一个个抓到了合适的男人组成伴侣时，艾恩依然坚定地独自一人。
其他的男人都没有进入她的眼帘。
就在某一天。
艾恩终于遇到了他。
那个少年， 那个那晚的少年。
然而少年的怀里却抱着另一个女人。
天杀的。艾恩感到心中仿佛油世界才会燃烧的黑色火焰在沸腾。
但艾恩性格爽朗， 很快就平息了内心的怒火。
她决定对少年过去的风流韵事不予追究。
比起无法改变的过去，更重要的是共同创造的未来。
问题是少年根本不配合艾恩的计划。
久别重逢的少年变得更加强大了。
少年与多位巴洛克战士进行了令人眼花缭乱的战斗，再次证明了他的非凡。
艾恩越是这样，就越想拥有这个少年。想要独占他。只属于她一个人的。
而当他看到那个少年毫不畏惧地向‘八爪夫人’发起挑战时，这种渴望变得更加强烈。
在巴洛克， 勇敢的战士会受到尊敬。少年完全有资格得到这样的待遇。
因此，艾耶恩转身停止了逃跑的脚步。
即使可能会被那可怕的夫人抓住丧命，他也想要救下那个少年。
……他怎么可能有勇气面对那个前所未见的怪物呢?
他的腿在颤抖， 冷汗直冒， 但即便如此， 艾耶恩还是克服了恐惧。
在危机时刻，他扔出了陷阱，成功地从夫人的八只魔爪下救出了少年。
之后， 艾恩将因与那位女士战斗而全身受伤的少年带回到了部落。
确实遇到了不少反对的声音。
那些顽固的老头子们并不喜欢来自帝国的外人。
更因为有传言说这个少年可能与他们的宿敌巴斯克维家族有关，所以大多数人主张处决他。
但艾恩坚决拒绝了这种意见。
她强调这个少年救过她的命，并且如果留下他，将会对部落有所帮助。
而她的远见卓识最终被证明是正确的。
少年的身体越是恢复， 就越能为部落做出贡献。
他外出狩猎，捕获大型猎物； 教训那些曾经欺负原住民的商人； 甚至治疗了传染病。
除此之外，那些与他在村子里共同生活的日子， 仿佛如走马灯般在眼前闪过。
戏弄他尿裤子，吃煮熟的熊睾丸，一起打猎， 在温泉中嬉戏， 这些过去的时光如同梦幻般汇聚成银河。
不知从何时起， 艾恩真心渴望拥有这个少年。
这种情感早已超越了简单的占有欲。
……就在那时。
“艾茵， 快起来吧。”
有人摇醒了艾茵。
她抬起沉重的眼皮， 用模糊的视线看向前方。
映入眼帘的是用稻草编织而成的天花板。
艾茵此时正躺在床上，满头大汗。
脸色泛红，体温逐渐升高， 食欲不振，大量出汗， 甚至出现了脱水症状。
艾茵艰难地转过头， 看向旁边的存在。
巴拉克部落的族长阿奎拉用担忧的目光俯视着艾恩。
阿奎拉一边用湿布擦拭艾恩的脸庞， 一边说道。
“在梦中还在不断寻找彼勒斯呢。”
“……太痛苦了， 母亲。这是红色的死亡吗?”
艾恩喘着气说道。
阿奎拉眯起眼睛， 仔细检查了女儿的全身。
赤裸着身体躺在床上的艾恩。
她的体温逐渐升高，汗流浃背。全身也变得通红。
但是并没有明显的斑点。
阿奎拉陷入了沉思。
‘与其他感染了红色死亡的孩子们相比，症状有些不同……既像是又不像是同一种病。’
在她思考的时候， 艾恩皱着眉头， 用手抓着胸口。
“疼痛加剧了。胸口疼，身体发热。感觉心都干涸了。”
“再忍耐一下。彼勒斯很快就会来。不是你派他去的吗?”
“……那种家伙有没有都无所谓。他不会回来了。”
然而， 与话语相反， Ayen的表情显得非常痛苦。
她带着哭腔对 Aquilla说道。
“母亲。这是我第一次感到如此痛苦。甚至让我开始埋怨您把我生下来。虽然我知道我不该这样想， 但‘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这句话总是不由自主地说出口。”
听着 Ayen哽咽的话语, Aquilla紧紧地抱住了她。
不是作为族长的威严，而是作为母亲的慈爱温柔地包围着 Ayen。
“孩子。”
Aquilla温柔地对 Iyen说道。
“很久以前，我和你爸爸种下了一颗小小的可爱的种子。”
因为这是 Aquilla第一次讲起父亲的故事，所以即使 Iyen的意识逐渐模糊，她仍然仔细地倾听着。
Aquilla继续讲述道。
“你爸爸把种子种在土里，而你妈妈每天给它浇水。不久之后， 种子发芽了， 几个月后， 它长成了一朵健康美丽的花。”
Aquilla用手轻抚着女儿 Iyen的脸庞说道。
Iyen也用含泪的目光仰望着 Aquilla。
两人之间涌动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炽热而复杂的情感。
片刻之后， 阿奎拉结束了她的讲述。
“我们摘下那朵花，将其捣碎并挤出汁液，涂抹在烟草上吸食，结果在没有采取任何避孕措施的情况下发生了关系。那天，你就这样诞生了。”
“……”
“啊， 你的父亲因为用药作恶， 在第二天就被你的祖父处决了。”
得知自己出生秘密的孩子伊恩露出了些许无奈的表情。
‘……我的身体变得更加疼痛了， 母亲。’
‘再稍等一下。如果彼勒斯能带来治愈疫病的方法……’
“够了！ 别再折磨我了！ 我说了他不会回来的！ 天底下哪有被松了狗链还自己回来的奴隶……! ?”
就在那一刻。阿奎拉和艾恩的对话被打断了。
门外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喊叫声。
“来了， 他来了！”
“彼勒斯！ 彼勒斯回来了！”
“他带了治疗药回来！”
听力敏锐的阿奎拉听到了族人们欢呼的声音。
她带着明朗的表情转过头来。
“你看啊女儿， 我说过吧……。”
但是阿奎拉没能把话说完。
砰！
因为她的女儿瞬间起身，撞破墙壁跑了出去。
仿佛忘记了疼痛一般， 迅速爬下树并全速奔跑的艾恩。
看着她的阿奎拉只是露出无奈的表情， 嘴角抽搐。
“……那家伙不是‘红色死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