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突然出现血雾，墨伤从那血雾之中看到了陌生的场景。
如浓墨般的夜幕下，无数尸骸堆叠，血色满天，压抑至极。
其中唯有一瘦高的白衣男子，端立在尸骸间，他拿着一柄与衣着相衬的白色长剑，即使站在污浊中也干净到令人不敢直视。
是虚明。
如此熟悉的脸，却又无比陌生。
墨伤感觉到自己心底莫名涌起了怒意，就像是面前的男人如同踩死蚂蚁般，屠杀了自己的族人。
他要报仇，要撕掉这个男人的一切伪装！
这句话突然在他脑海里回荡。
但在那血雾中的人与面前的白衣男子逐渐重合后，墨伤唯一的想法却是。
虚明到底看上了萧槿安什么？
萧槿安是根骨不错，但那明晃晃的金色妖丹，能证明他并不是人类。
就算修炼得再强大又如何，只要一使用灵力，那与人修不同的气息就会暴露他是妖的事实。
无机门可是不允许妖物进来的。
难不成就一直瞒着，一直不让萧槿安在众人面前出手？
墨伤开始猜测是不是虚明有什么别的打算，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到一个可能。
那就是挖妖丹。
这个想法一出现，墨伤的反应却并不是觉得虚明狠毒，而是没忍住弯了弯嘴角。
要真是这样，那收苏月漓的理由也有了。
不让苏月漓用灵石修炼，是为了保证她吸收的灵力都是最纯净的，这样修炼出的元婴也会没有一丝杂质。
所以，其实在云峰上，虚明唯一没有利用的人，是自己吗？
墨伤知道这些猜测很离奇，放在高傲且淡然的虚明身上十分不合理。
可偏偏他又隐约觉得，虚明就是这样的人。
倚祁不知道墨伤猜到了原身的目的，他现在的心情依旧沉重。
萧槿安在各种宝物的帮助下，很快突破到了筑基期，此时正一脸兴奋地感受着身体内的变化。
“师尊，您在想什么？”
自己顺利突破，面前的人却没有半分喜色，萧槿安有些挫败。
本来对于虚明收他为徒这件事，他看得很随意，在破烂堆里待久了，根本不会渴望其他人友好的眼神。
但在虚明的帮助下，萧槿安感受到了逐渐变强的愉悦，也莫名希望对方能多放一些赞许的目光在自己身上。
倚祁听见萧槿安试探的声音，看向他，“没想什么。”
话落又突然扯出一抹笑来，唤来玉犬，朝萧槿安招了招手，“既已突破，那便回去吧。”
“不再看看风景吗？”萧槿安有些不解。
这一路上玉犬跑得快，他也没仔细欣赏周边，现在突破后放松了下来，都不再看看吗？直接回去也太可惜了。
倚祁一顿，“你想看什么？我带你去。”
萧槿安想到某个以前经常听说的地方，开口说道：“去京城，凡间的京城。”
据说那里是最繁华的地方，曾经他还在流浪时，村子里的一户人家，就有儿子考进了京，当时周围的人无不羡慕。
萧槿安想去看看，那里到底是什么样的，会不会比无机门还要好？
而他的要求，倚祁自然不会拒绝。
两人上了玉犬，还是之前的位置，萧槿安在前，倚祁在后。
只是这次，倚祁并没有让玉犬幻化得很大，是平时的大小。
萧槿安感受着身后的气息，一向不畏强权的他，不知怎么有些紧张起来。
师尊没有挨着自己，但正是隔开的那一丝距离，让他一直悬着心，总感觉自己稍有不慎就会往后靠上去。
再加上修炼后五感稍强了一些，萧槿安能清楚地闻到师尊身上的味道。
这种怪异的氛围，让他不自在。
“主神大人，您是不想靠近他吗？”系统突然幽幽出声。
他现在的声音更加人性化，可爱的童声不知什么时候被换成了少年音。
倚祁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萧槿安，就算知道他是惊弦，也存了想亲近的心思，但就是感觉心里有一道坎。
“算了，慢慢来吧。”
倚祁叹了一口气，挥手将玉犬变大，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开。
萧槿安看着身下的变化，也松了一口气。
虽然他是和师尊走得近不假，比那个苏月漓也更得重视，但即使是这样，萧槿安也能感觉到自己和师尊之间的隔阂。
他倒是觉得师尊又美又强，能多多接近也无不可，可惜师尊似乎不太想要亲近自己，除了之前被摸过一次头之外，他们就再也没碰到过了。
玉犬作为白泽，与其他凶猛的神兽比起来，只能算作吉祥物，速度自然比不上专门用来行路的幽灵马车。
墨伤在后面紧紧追着，面色凝重。
他知道这个马车可以隐匿，但没想到这么久了，仙尊竟然都没有发现。
苏月漓常说他一定是个凡间的贵公子，可墨伤不觉得。
他现在能用些小法术，但似乎并不是因为修炼，而是因为松动。
不难猜测，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凡人，只是一身的修为都被封印了而已。
随着灵力的灌入，墨伤能感觉到自己越来越强大，甚至脑海中偶尔还会闪过一些以前的记忆。
当然无一例外都与仙尊有关。
一路上倚祁都没有主动开口，只有萧槿安偶尔说上几句。
而倚祁只要一回应他，墨伤就会皱起眉头，屏气凝神认真听，生怕倚祁说些什么过分的话。
玉犬逐渐行至京城，隔老远萧槿安就看见了前方灯火通明的长街。
他指着其中最高的一栋建筑，问道：“那是什么？看起来好高好漂亮。”
倚祁抬眼，“光玉楼，京城花魁所居之处。”
“师尊，您以前来过京城？”萧槿安放下手，对这个答案略有些失望。
他还以为是什么好玩的地方，结果是别人的家，不过师尊的经历，他还是挺感兴趣的。
“自然来过。”倚祁想着虚明的记忆，淡声回答。
“那您带我逛逛吧，”萧槿安顺势往上爬，弯着眼睛看向倚祁，“我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地方。”
“别答应他！”
墨伤无声喊着，双目充血，却又不敢真正暴露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