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店之前是开委托行的。”
林晚夏好奇：“委托行是什么？”
很少说话的江肆年突然开口：“以前的典当行。”
林晚夏恍然但不解，“典当行不是挺好的行业？怎么会关门？”
一般来说，典当行是只赚不赔的生意。
尚玉伟摇头，“此一时彼一时。”
隔壁户主姓李，曾经这一整条街的铺面都是他们家的。
只是从现在往前数三四十年都不太平。
家里先后经历被没抢被没收最后又归还的动荡。
五十年代末当铺从典当行变成了委托行。
委托行跟当铺类似，首先会回收各种旧货、二手物件。
不同的是，当铺回收来有暂压，还能赎回去。
委托行一般是回收不赎回。
当然，赎回不赎回也可以另行约定。
除此之外，委托行其实更像中介，给卖方和卖方牵线，然后赚取报酬。
委托行什么都收，什么旧衣服破鞋子、手表钟表怀表、自行车、古董等等。
在某段时间，委托行最大的收入就是买卖二手自行车。
收来的自行车略一翻新再卖出去就挣几十块。
之前尚玉伟主要就干这个。
“你想啊！前几年卖一辆新自行车不光要二百多块钱，还要工业券。到委托行来，各种牌子的自行车什么三枪永久凤凰随便挑。爱惜好了骑两年再卖了都不亏前钱。
除了自行车最受欢迎的是家具和乐器……”
林晚夏想，这个尚玉伟确实有话唠属性，感觉不打断他，他能说到天荒地老。
“那个……”林晚夏选择了打断，“这么好的委托行怎么倒闭了呢？”
尚玉伟叹息：“再好的行业搁不住遇上外行。三四年前改革开放，开始鼓励个体经营。我老东家一咬牙把委托行国资的部分接了过来，又变成了李家典当行。
可没多久老东家突然离世。
真很突然！”
尚玉伟强调。
李老板人在店里，一辆汽车莫名其妙撞破玻璃进了店里把李老板撞死。
李老板的儿子李呈祥接班后生意越来越差。
李呈祥根本不懂委托行眼光也不行高价回收低价卖，很快就赔了个底朝天。
他不喜欢委托行，就喜欢研究吃的，想开饭店，但是没多久也经营不下去。
把家产败光，也觉的自己不适合做生意，就想着把店盘出去。
邪门的是，明明这么好的位置，干什么行业都不行。
过去两年间，这家占地三层楼的黄金店铺开过茶馆、杂货铺、成衣店甚至还开过白事一条龙。
就是没有老板能坚持过三个月。
“有懂风水的说，是那辆车撞破了这栋房子的财运。那辆车撞得不算严重但是车上的人也死了。”尚玉伟说得欷歔。
他之前干委托行那会儿真是如鱼得水。
林晚夏一个最玄学的存在当然不会信什么风水，问尚玉伟：“你能帮我约一下李呈祥吗？我想租这个铺子。”
尚玉伟眼睛瞪得溜圆，脸上明晃晃写着：你是不是疯了？我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你还要跳火坑？
他再次提醒：“隔壁不但租不出去也卖不出去。前几天转让的条幅被风刮跑了，李呈祥懒换个新横幅都懒得。你确定要租？”
林晚夏点头，眼神和语气一样肯定：“我确定想租。”
***
日落时分，林晚夏在尚玉伟的帮助下见到了李呈祥。
看得出来李家曾经条件不错。
如今这年头大部分人都跟胖没什么关系，李呈祥却肚大腰圆，胖乎乎的圆脸笑起来像弥勒佛一样。
弥勒佛从腰间掏出钥匙打开门，殷切地要求林晚夏一家三口入内参观。
态度十分热情，像猎人看待宰的羔羊，或者是黑店看冤大头。
江肆年唇崩成一条直线，挡住李呈祥的目光。
他想说这店别看了，但又不想违拗林晚夏的意愿。
看得出来林晚夏真心很喜欢这房子。
他们逛这一路看见过几家招租的铺子，但是林晚夏一眼扫过去就失望。
改革开放初期，虽说遍地都是黄金，但，就像武侠小说里演的那样，绝世珍宝旁边都有凶猛的野兽守着。
黄金旁边全是坑。
大部分人其实还不太能从大锅饭时代走出来，沿街上的铺面多数不是真正的商铺，很多都是围墙打洞。
铺面很小，更谈不上装潢。
林晚夏再怎么靠金手指发挥都跟高档二字没关系。
毕竟亿万富豪家里的厕所也不会是只有一平方。
李呈祥这套门面首先足够大。
真的很大，别说开海鲜馆开家酒店都没问题。
当然，83年这座城市还没有带星的酒店，只有某某旅社最多有某某宾馆。
林晚夏以为里面会是三角形，没想到根本不是。
房间是长方形的，只是十字路口方向根据路口修成了弧形，整体像是一个长方体多加了个弧形阳台露台之类的。
总共三层。
除了第三层打了点隔断之外，一二层都是大开间。
脏是脏了点儿，打扫起来不麻烦，装修发挥空间也很大。
李呈祥见林晚夏转了一圈还不说话，眼神示意尚玉伟去问。
尚玉伟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林姑娘，您打算出多少钱租这铺子？”
“租？”林晚夏摇头，“我不租。”
尚玉伟一脸意外，倒是李呈祥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为什么？”尚玉伟问，他跟林晚夏刚聊过，看得出来她是真对这房间有兴趣，也真不在乎什么风水。
“因为我想跟李东家合作。”
“啊？”李呈祥呆住。
弥勒佛般的脸少了笑容显出几分呆萌。
“我听尚哥说你很会做饭？”
“嗐！”李呈祥不好意思地摆摆手，“瞎折腾！”
曾经真觉得自己做饭上有点天赋。
自从开饭馆失败后，再没颠过勺。
林晚夏当没听见，继续道：“你出铺面，当大厨。其余的交给我，怎么样？”
李呈祥皱眉，没看林晚夏，对着江肆年道：“兄弟，我看你们两口子都是实在人，我也不坑骗你们。我这铺子这几年谁开都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