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离娘对着夏青溪笑笑:“自幼便在这里长大。”
这句话本没有什么,但她后面说的那几个字音咬的却格外的重,这倒是让夏青溪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这样啊。”夏青溪点点头。
“好了。”离娘起身拍了拍手,将手中的纸笔递给了夏青溪,然后指了指腾暮雪他们的方向,道:“那边我得去看看,你先在这儿坐会儿吧,剩下的让阿枝记就行了。”
被离娘提到的青年此刻也抬头对着夏青溪笑笑,看着很是温和。
夏青溪点头:“好,那你先忙吧。这边我们可以。”
“行。”离娘点点头,在离开的时候还特意与排在阿枝前面的那个感觉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女人点点头,接着这才离开。
夏青溪的目光也顺着离娘的动作向那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女人看过去,熟人吗?
这时阿枝那温和的声音响起:“阿兰嫂,你的名字是?”
略有些沙哑的女声缓慢道:“姜子兰。”
“姜太公的姜,孔子的子,兰花的兰。”
此时夏青溪手中的一直在转动的笔突然猛地一顿,视线也缓缓的移到了姜子兰的脸上。
而恰巧这个姜子兰也在看着夏青溪,她对着夏青溪柔和的笑笑,后转身没有什么留恋的离开了。
夏青溪望着姜子兰离开的背影,眸中思绪纷杂,是巧合吗?
一旁的阿枝此时又道:“大志哥,你的名字?”
那个被称为“大志哥”的青年挠了挠头,嘴里嘀咕了一句:“你不是知道我名字吗,还问啥啊。”
但最终他还是道:“李大志,但具体是哪个字我也不知道,你随便写个吧,反正读起来一样就行。”
“好。”阿枝点点头:“下一个。”
夏青溪的视线从李大志身上转到了阿枝身上,最终又转到了另一边在与腾暮雪他们说着话的离娘身上。
夏青溪不禁轻笑出声,眸中兴味盎然。
真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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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日落西山,天色将暗。
腾暮雪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两下脖子,这才转头对着一直待在一旁的寨主道:“今天将人都看了一遍,还有部分没办法来的,明天我们会去亲自看看,至于他们都有哪些问题,暂且只是有一点点思路了,具体的还得晚上回去再研究研究,可能得明天或是后天才能有个定论。”
寨主笑呵呵的点点头:“好好,辛苦了辛苦了,多久都没关系,只要能真的有办法,多久我们都等的起。”
“现在已经不早了,我也让离娘回去做饭了,等下去吃个饭吧?”
“好。”腾暮雪笑着点点头。
“行,那我就先回去帮忙了?”寨主指了指家的方向。
“好,慢走啊。”
“……”
没管离没离开的寨主,见夏青溪过来了,余秽第一反应就是赶紧起身迎过去,后一把搂住了夏青溪,将自己的脑袋埋在夏青溪的颈窝里蹭了蹭,蔫搭搭的撒娇道:“我好累啊,坐的我的腰还有我的肩膀还有好多地方都可酸可僵硬了,你晚上回去帮我按按嘛,好不好?哥哥。”
夏青溪也抬手顺了顺余秽的长发,安抚道:“辛苦啦,回去给你揉揉,今天真的辛苦了。”
“哼哼。”余秽又黏着夏青溪蛄蛹了一会儿。
在放开夏青溪后还特意在夏青溪的唇上亲了一口,后笑嘻嘻道:“今天都没亲亲,现在来一口,充个电。”
一旁看的羡慕的腾暮雪抬手捂胸:“靠,我也想要女朋友亲亲抱抱,羡慕的我眼泪掉下来……”
“……”蛊女一脸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羡慕你就去找个啊,光看着能找到才怪。”
腾暮雪瞬间转头:“我可不是那么随便的一个人,我追求的可是一见钟情便从一而终,我的初恋一定会是我的老婆!”
“哦。”蛊女冷漠的看他了一眼:“那你跟我说有个屁用,我又不能帮你找。”
腾暮雪捂着胸口深吸一口气,不断的告诉自己:不气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她现在还没开窍,等等就好了,等等就好了,一定会没事的!
转头再次看了一眼那边正在亲亲热热聊天的小情侣,腾暮雪瞬间破防。
苍天啊,凭啥啊!
他正了正神色,严肃道:“难道你就没有想要找一个对象的打算吗?”
蛊女理所当然道:“没有啊。”
腾暮雪追问:“为什么??有个对象不好吗?多一个陪你的爱你的人不好吗?”
蛊女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了一眼腾暮雪:“你以为谁都是夏青溪和余秽啊?他们那种只能说是可遇不可求,大部分的恋人可没有这么和谐的,没鸡飞狗跳的就不错了。”
“还陪我爱我?搞笑呢他?这种没必要的情绪只会浪费我的时间。”
“我习惯了一个人,也不需要再有一个陌生人的重新闯入我的世界,更不想去建立一段亲密的关系,也更加的不期待什么家庭。”
蛊女垂眸冷冷道:“我不需要。”
疼暮雪闻言愣了愣:“为什么?有一个自己的小家不好吗?”
“好吗?”蛊女冷漠道:“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或许有些人对待自己没有的或是未曾得到的东西都是怀着一种期待与渴望的心情,但蛊女不同,她既不期待也不渴望,从前没有,现在不期待,以后也更不需要。
腾暮雪伸在半空中的手指蜷了蜷,最后还是没有落到蛊女的身上:“嗷……”
他望着蛊女向夏青溪他们走去的背影,抿了抿唇,垂下的眼睫也在微微翕动。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现在的做法是不对的,是没有办法推动任何进度的,这种温水煮青蛙的方式并不适合她。
看来,得找个机会和夏青溪他们聊一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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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吃完饭后和离娘他们打了个招呼后就回去了。
今天实在是太累了,再加上,对那些问诊后的东西还需要进行整理。
坐在堂屋的方桌旁,夏青溪简单的翻看了一下蛊女记录的这些东西,然后抬眸看向余秽他们:“你们今天给他们看病的时候有发现什么吗?”
余秽先说:“他们并不是简单的生了病,而是中了毒。”
他皱了皱眉,后又道:“更奇怪的是,他们有些人的身上还有蛊。”
“蛊?”腾暮雪先一步疑惑出声:“怎么会有蛊?”
“我看的那些人里没感觉到他们身上有蛊啊,而且据我所知,这个寨子基本上也没有人养蛊,大部分的寨民都是从事农业劳动,他们的身体里怎么会有蛊呢?”
余秽淡淡扫了一眼腾暮雪:“你只专注于你的医术,就你那三脚猫的蛊术,再加上这个蛊的隐匿性很强,你能察觉到才怪。”
“喂喂喂。”腾暮雪不乐意了:“说就说,人身攻击可就是你的问题了!!”
说罢,他又扭头看向夏青溪:“你看他!现在敢嘲讽我明天他就敢嘲讽你了,后天他就要上房揭瓦了!”
夏青溪挠了挠脸:“……”啊这。
余秽将夏青溪的凳子往自己这边拖了拖:“乖,往我这儿来来,咱们不和傻子玩。”
腾暮雪咬牙切齿道:“余秽!!”
接着他又扭头看向身边的蛊女:“你看他!你帮我报仇!!”
一旁好好吃着瓜却突然被卷入战场的蛊女手一抖:“找我干嘛??我又打不过他。”
腾暮雪:心累,心寒,心酸,麻木,痛苦,悲伤,苦涩……
“哈。”余秽再次嘲笑出声:“单身狗。”
腾暮雪攥紧了拳头,一咬牙:靠,小不忍则乱大谋,我忍。
不忍不行啊,之后还得找他们取取经。
而见腾暮雪难得的没反驳什么,余秽则是意外的瞟了他一眼,憋什么坏水呢?
“好了好了,言归正传。”夏青溪赶紧出来控制场面:“那些身上有蛊的人很多吗?”
余秽摇摇头:“不多,大部分都是女性。”
“女性……”夏青溪无意识的念叨出声,接着他突然问了几个名字:“是他们吗?”
根本没记名字的余秽:“……或许?”
蛊女倒是肯定的点点头:“有她们。”
接着她又问道:“这几个怎么了吗?”
夏青溪:“这几个人给我的感觉很怪,她们中有几人……感觉不怎么像是这里的人,后续可能得重点观察一下。”
余秽等人点点头:“行。”
夏青溪:“那你大概知道她们身上的那些蛊都是什么蛊吗?有什么作用?”
余秽摇摇头:“今天只是大概看了看,我只知道她们身上有蛊,但要是问具体是什么蛊有什么作用的话,可能得之后再看看。”
夏青溪点头:“好。”
而余秽说完就该腾暮雪说了,虽然不知道为啥要对着夏青溪说一遍,但余秽都这么做了,而蛊女也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索性他也就跟着说了。
“除了没发现他们的身体里有蛊,其他的和余秽发现的一样。”腾暮雪:“此外就是,我还发现寨子里的大多数女性都普遍的身体比较弱,体质不好,很像是营养不良啊或是遭到了苛责的样子,而且还有部分人身体有残疾,比如无法说话啊智力有点问题啊啥的,但奇怪的是这些好像都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形成的。”
“至于毒的话,每个人的体内都有,这也导致他们每个人的身体都不好,活不了多久。不过他们每个人身体里的毒素含量都不一样,有的人多有的人少,好像年龄大些的人会更多些,但也不是一定的。”
“那些小孩子也有,倒是非常少,甚至于有的小孩子还没有。”
腾暮雪总结道:“反正就很奇怪。”
夏青溪问:“那这个毒很难解吗?”
腾暮雪皱着眉头轻轻的摇了摇脑袋:“相反,这些毒其实还挺好解的,放在我们寨子里,是很多人都能够解出来的程度。”
“这就很奇怪啊,明明能解,但是我父母却一直没有去帮他们解。除了第一次的时候,而且这个寨子里的苗巫也是一副不插手的样子。”
夏青溪:“那看来我们还得去苗巫那一趟了,他不像是不知道什么的样子。”
他笑着看向蛊女:“那你有什么发现吗?”
“有。”蛊女点点头,她皱眉组织了一会儿语言,道:“因为好多女的都是带着孩子来的嘛,我发现她们有的人看着就是很关心自己孩子的样子,恨不得捧在手里,反正宝贝的很。”
“而有的女的就对那些孩子很冷淡,即使孩子很小,她也不抱他不关注他,甚至是孩子哭了她都无动于衷,只有在其他的人都说她的时候,她才会敷衍似的说几句,感觉那些孩子就不是她们的孩子似的。”
夏青溪点点头:“我在那儿跟离娘聊了一会儿,虽说她自己说了她是这儿的人,但我感觉不是。”
余秽:“怎么说?”
接着夏青溪就将离娘与他说的那些,还有他发现离娘和那个姜子兰识字的事儿和他们说了一下。
最后道:“总不可能这里放着他们所谓的宝贝儿子们不去教导,反而让那些女孩儿去读书认字吧。”
腾暮雪点头赞同道:“确实是。我们寨子还好,男孩女儿一视同仁,没有那些重男轻女的思想,甚至有的时候女孩子还更受宠爱一些呢。”
“但我也大概知道,这边不少寨子里和我们是不一样的,就像离娘说的那样,封建落后,大多数都是重男轻女的,放着男孩不去教反而让女孩去读书,在临溪苗寨里,这怎么想都怎么不可能。”
“对。”夏青溪:“而且我还发现这里的女性未免有些太少了,那些剩下的男性,真的能娶到媳妇吗?而且我看了,好多都是男的年龄要比他的媳妇大上不少,以至于离娘和寨主的年龄差在里面都显得不怎么突兀了。”
夏青溪:“最主要的是,我觉得离娘这个人有些奇怪。”
“我总觉得她好像在引导着我们发现这些不对劲的地方。”
尤其是她离开前与姜子兰的那个对视,绝对是在交流着什么。
蛊女疑惑道:“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