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市长脸上疲态尽显,这些天他几乎没有睡过一晚好觉。
不是在招商引资接待客人的路上,就是在一众企业家的酒局之上。
辛辛苦苦忙碌了半个月,会见了不下十位外市外省的企业家,通过努力也谈成了好几笔有意向的投资。
可即便如此,依然败给了老谋深算的李保田。
人家树大根深,背后的资源可谓是接连不断,轻轻松松就搞定了本地的纳税大户诚润集团,投资重建“明清仿古街”项目。
不光如此,通过集团的强大号召力,立马就有无数各省各市的投资商抵达莅临江城。
磋商座谈会不间断的开着,洲际酒店二楼的宴会厅几乎就没有歇过气,随随便便引入的一笔投资,就能吊打张立文半个多月的辛苦劳动。
还是应了那句老话,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呀。
...
被领导教训了一顿的周墨也没了办法,只能拉上范伟去找王庸,将事情说清楚。
他毕竟只是个秘书,手中的权力基本是依托张立文产生的,如果公然跟领导唱反调,不光不明智,更是极为愚蠢的做法。
范伟仿佛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现如今李常务风头正劲,张市长胆子再大,也不敢触怒其虎威啊。
见到老同学没有说话,只是神色凝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两人相视无言,抽了根香烟后立即出发前往王庸的私家侦探所。
说是侦探所,其实就是在友谊区的老地段租的一套民宅罢了。
漆黑的楼道里半点光亮都没有,地上油腻腻的,墙壁上散落着一坨又一坨黑色的扬尘。
走到二楼之后,这才有自然光线折射进来。
按照地址门牌,两人找到了203号门,防盗栅栏上方挂着一块泡沫牌子,上面写着:王庸私家侦探有限公司。
门是半掩着的,范伟一把推开,扑面而来一股潮湿发霉的气味。
刚进屋就听见了卧房里正在打电话的王庸,他语气愤怒急躁,貌似正在跟电话中的人吵架。
谈的全是抚养权之类的问题,听口气,好像不同意孩子去外地读书之类的。
周墨跟范伟对视一眼,在凌乱的房间内找了个空位坐下,耐心等待起来。
足足等了十来分钟,电话声这才停歇,“哐当”一声响,王庸怒气冲冲的推门出来。
见到沙发上坐的两人,他脸上的表情立即变的尴尬起来。
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不好意思啊,电话打久了,你们多长时间来的?”
范伟瓮声瓮气的说:“就在你说出那句‘你个骚娘们休想抢我姑娘’这句话的时候,我们俩就到了。”
听见这话,王庸表情跟吃了屎般难看起来,周墨责怪的瞧了范伟一眼,打着圆场说:“老王,你别误会,我俩刚到不久,见你工作室的门没关这才进来的。”
“周秘书...唉.....”王庸一脸郁闷,他跟老婆已经离婚很多年了,当初因为身处刑警部门,常年不回家。
搞的家无宁日,夫妻俩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因为家庭不睦,王庸便把个人情绪带到了工作中,有一次抓到个入室盗窃,被主人家发现,然后杀人毁尸的毛贼。
王庸平生最为嫉恶如仇,审讯时没能压住自己的火气,将嫌疑人打成了傻子。
加上他平日里公正严明,是市局刑警大队有名的火炮筒,所以出了事后没有任何领导为他说话。
导致他被一撸到底,最后甚至被清除出了警队。
要不是嫌疑人手段残忍,罪大恶极,他恐怕都要蹲一段时间监狱。
本以为出了警队,以后就有充足的时间陪家人,陪妻子了,夫妻俩也不会越闹越僵。
哪晓得妻子却更加不干了,还责怪他丢了铁饭碗,两人因此大闹一场,最终被逼无奈进行了起诉离婚。
离婚后孩子被法官判给了母亲,但是父亲,也就是王庸每个星期都有一次探望的权利。
之后王庸就干起了私家侦探的活计,凭借着以往在警队基层的关系,他倒是接了不少案子。
经济上比以前干刑警时宽裕不少,还能经常补贴前妻跟孩子。
如果就这样循规蹈矩的过下去,王庸将会跟普通中年男人的人生轨迹一模一样。
哪晓得在诚润商厦卖衣服的前妻,不知道通过何种途径认识了一个小日本。
两人一来二去就擦出了火花,最近正在商谈赴日结婚的事宜,只等签证办理下来,前妻便会带着女儿远赴重洋安家落户。
王庸最疼爱的就是姑娘球球,女儿要是去了小本子那,他可怎么活啊。
可任凭他再怎么反对也没用,毕竟监护权不在自己这,于是就发生了刚才怒骂前妻的一幕。
讲完这件丑事,王庸不好意思的说:“老范,周秘书,对不住啊,让你们见笑了。”
周墨摆摆手,安慰道:“船到桥头自然直,肯定会有挽回的办法。”
“周秘书谢谢,借您吉言了,对了,你们今天过来,是咱们的事情有消息了吗?”王庸问。
周墨没说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范伟道:“老王,领导有领导的难处...”
哪晓得话没说完,王庸就抬手打断,冷笑道:“我懂,我早就预料到了是这个结果,姓陈的攀上了李保田的高枝,张立文一个小小的副职,当然不敢干那蚍蜉撼大树的事情,一旦失败,他的官帽子搞不好都要丢!”
王庸话糙理不糙,不是谁都有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勇气跟胆量的。
话已至此,本来应该终结,周墨跟范伟准备起身告辞。
哪晓得王庸拦住两人去路,随后从卧房拿了一叠照片出来,扔在两人面前。
“你们瞧瞧,难不成现在还认为那只是一场单纯的车祸?”
周墨不动声色的看过去,照片的背景是个十字路口,大货车仿佛失控,撞向正在过马路,且没有任何防备心理的刘翠玉。
司机马大强辩解说是醉酒驾驶,因为喝的白酒太过劣质,导致他出来没多久便见风倒了,等清醒后才发现自己撞死了人。
可这一连串照片却能证明,马大强案发时并没有醉死过去。
他驾车撞击刘翠玉时,明明就是死死盯着对方行动轨迹的,这根本不是一次普通的交通意外,而是一起典型的,有计划有预谋的刑事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