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赤华山,要横穿过天障山,途径沧漠国,然后到达赤华国最西面,方可到达赤华山一带的山脉,至于凤彩儿所说的地底溶洞到底在哪个地点,想来三千年前地貌和今日|比较,应该会有变化,一切须得到达赤华山,再慢慢的寻找。
一路之上,所过之处,也多是往日经过的地点,并无出奇之处,看惯了的风景,不稀奇。直到了沧漠国地面,才见得黄沙累累的地貌,沧漠国境内作乱的魔道早已退回上古魔界,暂时不敢出来作乱,时有劳苦而作的农夫,吆喝着当地的民歌,粗犷豪放,伴着一道道炊烟升起来,与斜斜的夕阳相映成趣。落日火红,厚土无疆,这样高高在上俯瞰而去的画面,若是让那等才情横溢的文人骚客领略,恐怕世间又要多上不少千古之绝唱、万载之华章。
风馗首赶路,花容和凤彩儿并阿狐阿狸都在无空门里修炼,不理外事外物。风馗首瞧天边景色,心情渐渐放松下来,脑子里念及故人,想来想去,觉得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刘癞子,当初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在自己眼面前被杀死,痛苦后悔,时至今日也未曾于心间消泯。
“癞子,我对不住你!若是有朝一日,我练通五行,悟出阴阳之秘,一定要把你的魂魄从天地之际重新聚集起来,为你炼制一副上好的躯体,使你重生。你当初甘愿冒奇险的救我,把我从生死线上拉回来,这一份恩情,不管你要不要,我都是要还的。你的那些美好幻想,不应该与你的躯体一起埋葬在黄土之下,他们都应该一一去实现……”
心里头想着这些,便有些惆怅。想要复活刘癞子,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逆乱生死,乃是逆天而行,非是大能之辈,不可为之,而且条件之苛刻,直让人有心无力。
为今之计,只能一步步的来,事在人为,只要有心,有心者事竟成。
风馗首力求快去快回,即便是在夜里,也是匆匆赶路,并不做停留,直到第二日晨曦初现,到了一个漠上小镇,很是破旧颓败的样子。当地的民房并不多,显得格外的苍凉。但这里的人却是豪爽性质,漠上男人,能喝,会唱,性子豪爽,一大早便有人且行且唱,字里行间,音节音色,无不带着厚重的地域特色,颇有几分悦耳动听。
“小妹妹,要嫁人,骑马追到十里亭……”
一声声,讲的是青梅竹马的一对男女,曲折的爱恋故事。风馗首一住脚,见前面一处残垣,全用黄土筑成,用来抵挡风沙,便是这小镇的镇头。残垣之外几里地的荒漠里,果然有一个草亭,萧索的立在苍凉的荒漠里,草檐下面,挂着一块木牌,上面用朱漆写着【十里亭】三个字,因为年长月久,已经微微泛黑,不甚醒目。
“歌词里唱的,原来有凭有据,看样子是确有其事,难怪听起来心会如此撩人!”
风馗首远望十里亭,回想彼时听了的歌声,心头涌起感慨,在镇头的土墙外面稍微伫立了一刻,便举步入了这个叫廿八镇的小镇之内,诧异的发现小镇虽然残破微小,却是颇具人气,小镇里来往行人之多,绝非小镇外面看去那般。
这破落的小镇居然很是兴隆的样子,居然还开着两间茶楼,茶楼生意非但不差,反而座无虚席,里面人声鼎沸,无不说着一个话题——太阳湖要显圣了。
风馗首扮作路人,与人在一张桌上坐下,要了一碗热茶,一边大口喝着,一边忙不迭的问:“太阳湖几时显圣?大家可是要去朝圣的?”他是装着知道,要探听虚实。
沧漠国居民,大多信仰太阳,以之为图腾,许多青壮男子都在身上刺着烈日纹身,以表示他们对太阳的尊敬,也是一种彰显阳刚的标志,只有身强体壮的男子才有资格刺绣太阳图腾纹身。这一点,风馗首是知道的,但是太阳湖和太阳湖显圣,他却是从未听过,一时间好奇,便绕着弯儿去打听。
同桌上一个壮汉子眼神炙热的道:“可不是要去看看的么!就在每两年的今晚啊,太阳湖光芒万丈,好像烧了起来,比天上太阳还要火热,便是显圣。老一辈都说是天上太阳到太阳湖来沐浴,要我们去膜拜,说是能够祛除体寒,健壮体魄,而且被那光芒洗礼后,连鬼邪都不敢靠近。那可是圣光……”
风馗首心头正琢磨那汉子的话,眼睛一瞥,便看见不远处走来一行三人人,两男一女,一长两少。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中年男子,眉宇之间带着一股淡淡的儒雅之气,行走之间,脚步稳定,一步踏下,不起灰尘。随后一左一右跟着一对年轻男女,少年面无表情,看似童稚未脱,微微仰着头,傲然之气油然而生。这些都不是引起风馗首注意的重点,重点便在三人里那少女身上。
少女一身淡青衣裙,脚穿绣鞋,走起路来袅袅婷婷,格外的引人注目。这三个人一路走来,便使得许多的原本谈天说地的人物都看呆了,尤其是那身穿绿衣的女子,在许多人眼里,就是那仙女儿一般,都是看上一眼,再移不开目光。
中年男子目不斜视,一路走向茶馆,气定神闲;那少年则冷目四对,似乎颇为厌烦这些看过来的目光;绿衣少女螓首微颔,神色间流露出一丝怯怯的冷漠,三个人便一路到了茶馆,寻座位坐下。
风馗首见了那绿衣少女,心头便狠狠的震了一下,禁不住多看了几眼。
少女也是极其的敏感,察觉到风馗首异样的目光,微微转头看了过来。这一一个对视,少女脸上立刻变得微微苍白,一股恨意和杀意猛的升起,几乎不能自已的微微颤抖了一下,霍然站了起来,引得旁人都是一阵惊讶,更是把目光聚集过来。
这绿衣少女,霍然就是当初大龙帮帮主钱大龙的女儿钱惜蝉。真是赶早不如赶巧,这一下惊遇,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钱惜蝉的异样,立刻引起了那神色倨傲的少年的注意,循着钱惜蝉的目光看过来,便看见低头喝茶的风馗首,并未察觉出什么异样,脸上泛起一丝疑惑道:“师妹,怎么了?那人有什么问题?”
钱惜蝉缓缓收回目光,复坐了回去,眼里泛着杀意道:“他就是我的杀父仇人!”
中年男子微微转头,看了钱惜蝉一眼,意味深沉,却并未说话。
那少年一听,脸上浮现狠辣神色,杀气腾腾的道:“既然是师妹的杀父仇人,便不须再活在这世上了。我这就去把那人一掌打死,给师妹报仇。师尊,徒儿去去就回。”
中年男子原来便是这两个年轻人的师尊,听了徒儿的话,嘱咐了一句道:“既是遇到大仇人,便了结了吧!不然业障长存,心念总是不顺,你们也不能全心全意的修炼!松鹤,小心一点,去罢!”
少年名叫杨松鹤,得师傅获准,应了一声,腾身而起,一个闪身,便到了风馗首的面前,速度奇快,引得茶馆里一干普通百姓惊声连连,便知道有事不对,心头皆是一阵不安,纷纷离席,退到一边去。
风馗首坐定不动,端着茶碗,气定神闲的喝着,并不意外。瞥了一眼面前杀气腾腾的少年,恰在那少年要出言喝问的一个霎那,风馗首突然沉沉的哼了一声,带着心难道的攻心之术,乃是把强悍的意念灌注在音波之中,随着声音释放出来。那少年正待说话,猛然觉得胸口一窒,脑海里嗡嗡的一阵响,身体晃了一晃,才恢复过来,又惊又怒的看向风馗首,方听见风馗首平淡的声音响起道:“钱惜蝉骗了你,我不是她的杀父仇人。你回头去告诉她,就说过去之事,是我年少无知多有不对,倘若她真要报仇,便亲自来,我把半条命给她做赔偿。至于你么,还是不要和我动手的好,你会吃亏的。你要是真要试上一试,就算你的师尊在场,我也要你吐血三升。我们近日无怨往日无仇,我不想伤害你,所以丑话都在前头与你说过,你自好好拿捏、掂量。”
杨松鹤虽然吃了一点小亏,但有着强大的自信,听了风馗首不温不火却格外狂傲的话,当即冷笑一声道:“你算什么东西!你的半条命,连个屁都不算。一命赔一命,你的命,今天必须留在这里。”
说话之间,杨松鹤手里忽然青光一闪,一颗碧绿明珠忽然迎着风馗首的面门打了过来,这珠子一经打出,青光绽放,内里全是草木花卉的影像,耀目的光芒一下将风馗首淹没,严严实实的将其笼罩在内,彻底不见了影儿,一点气息也无。
见得如此情形,杨松鹤得意哈哈笑道:“原来只是个说大话的主儿,一个照面便被我草木珠拘禁的废物……”可是,他得意的话音还未落,却是哇的大叫一声,嘴里便是一大口血喷了出来,脸上五官因为吃痛,完全扭结在了一起,风馗首的一只手掌正印在他的胸膛之上。
杨松鹤的身体倒飞而出,直到了他师尊的身边才被一把接住,连吐了三口血。方才回缓孤傲来,惊声叫道:“师尊,我的草木珠没了!你要给徒儿报仇啊……”
风馗首身上哪里还有半点草木珠的青光,此时此刻,就连草木珠也不见了踪影,只是地面上一堆碎屑,好像琉璃珠子碎裂一般,杨松鹤的草木珠彻底被毁了。
风馗首面无表情,瞥了一眼杨松鹤,方看向其师尊,面上微微一笑道:“阁下这倨傲不驯的徒弟,我便先行替你教训一下了。看不起人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今日毁了他的草木珠,只是一件法宝而已,还可以炼制,若是遇见别人,折损的便是一条性命。当日大龙帮大劫,便是阁下救了钱惜蝉的罢?!”
中年男子微微诧异了一下,风馗首的修为,他自然能够察觉到一些端倪,能力是在杨松鹤之上,不止高了一筹。之所以允许自己的爱徒杨松鹤来寻风馗首的麻烦,便是要让自己的徒弟小小的吃个亏,让他知道什么叫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往后收敛那倨傲自大的性子,用心良苦,然则却没有想到仅仅一个照面,自己的爱徒便惨败,非但如此,还费了一件自己苦心炼制的草木珠法宝。眼瞧着对面的年轻人,心头一时间颇觉得怪异,更是没想到下一刻,又被风馗首说透了心思,更加惊讶。当下中年男子面上并无愠色,淡然一笑道:“果然是天才出少年,不知道这位小友师出何门?”
风馗首一脸肃然道:“天才二字,我实在当不起,区区不才,乃是飘渺剑派一介无名弟子而已,不足挂齿。敢问前辈尊号?可是要去看那太阳湖显圣的?”
中年男子听得风馗首师出飘渺剑派,微微点了点头道:“一介山野闲人,谈不上尊号,朋友送我我一个别号叫枯荣道君。此行,正是要带两位徒儿去太阳湖见识一番的。”
闻听枯荣道君四字,风馗首面上神色不禁一僵,心底一派凛然,笑容也是几分的不自然,面露尊敬神色道:“原来是枯荣道君啊,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前辈的名声,小辈早就闻听久矣,如雷贯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