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表传》:建安二年夏,汉朝遣议郎王誧奉戊辰诏书……策自以统领兵马,但以骑都尉领郡为轻,欲得将军号,(及)〔乃〕使人讽誧,誧便承制假策明汉将军。
······
“竖子安敢欺吾?”
哪怕是回到了皖城,刘勋依旧愤忿不已。
弟弟刘偕慌忙作噤声状:“长兄万不可失言!如今人家贵为当朝太子,再也不是当初的幼世子了!”
“本公就这么叫了,怎么的,”刘勋一瞪眼,满不在乎道,“难不成还要本公像惠衢那老匹夫一样,对他卑躬屈膝不成?”
“若不是本公领兵与周昂力战,阳城之战焉能取胜?若不是本公镇守庐江,陛下岂能安坐寿春,南面称孤?”
“是是是,长兄自然立有不世之功,”刘偕先是连忙附和,又接着劝道,“只是如今太子威名日盛,万万不可得罪啊!”
“他有什么威名?”刘勋用鼻孔出了口气,仰头不屑一顾道,“他出生的时候,还是本公去请的接生婆,他有几斤几两本公不知道?”
“一个不学无术的黄口小儿,仰仗父辈庇佑才勉强平定了江南各郡;又侥幸趁吕布刘备内斗之际窃取了徐州;就连略取梁陈之民,也是等曹操征讨南阳才敢出兵!”
“他有什么威名?”
刘偕额头冒汗,下意识左看右看,好在左右都是亲侍,方才刘勋之言不至于传出去。
“说起曹公,长兄这几日在寿春恐怕还不知道……”刘偕忽然贴到刘勋耳边,窃窃密语起来。
刘勋眉头一紧,毫不避忌道:“曹操派来了密使?”
“本公见他干嘛,虽说本公与孟德少时颇有交情,但而今大家政见不同,各为其主。他尊奉汉帝,本公拥立仲氏,还有什么好谈的!”
“你且去打发那使者走人!”
刘偕却是有些意外,他还以为兄长会因为与曹操的关系,加上对袁耀不满,会接见使者呢。
不过他和刘勋一样,暂时并无背叛袁术之心,毕竟现在袁术的势力还强于曹操!
“为弟这便去!”
……
“刘偕没把那使者带去见刘勋,反倒送出城去了?”
扬州别驾府,刘晔正听着一名文吏的禀报,听完是一脸意外之色。
文吏拱了拱手:“正是如此,卑吏亲眼所见!”
“这就可惜了,本别驾还想抓个现行呢!”
刘晔面露惋惜之色,接着原地踱步起来。
“这样,你去截住那使者,就说城中耳目众多,刘刺史不便见他,委托本别驾与他密会!”
“然后带他从东门入城,东门司马是咱们的人,把他带到这里来!”
文吏:“倘若那使者不信呢?”
刘晔目露精光:“你把丁奉带上,如果有异样,就让丁奉把他们全杀了,那使者手里肯定有曹操给刘勋的密信,搜出来,带回来给我!”
“最好,还是把他能骗到这儿来!刘勋是陛下的亲近旧交,多个人证,扳倒他也能更容易一些!”
“诺!”
……
与此同时,会稽郡太守府。
一个头戴高山冠的文吏站在院中,将手中的带旌节杖递给身后侍从,转手从怀中掏出一封绛色帛书。
只见孙策跪拜于前,周围再无一人。
“天子诏曰,”王誧摊开帛书,郑重其事道:“使持节安东将军领徐州刺史陈登,上书言袁术惑众妖妄,知术鸱枭之性,遂其无道,修治王宫,署置公卿,郊天祀地,残民害物,为祸深酷。登前后上策乃心本朝,欲还讨术,为国效节,乞加显异。”
“今袁氏叛逆,任汝为骑都尉,袭父爵乌程侯,领会稽太守。夫县赏俟功,惟勤是与,故便宠授,承袭前邑,重以大郡,荣耀兼至,是汝输力竭命之秋也。”
“其亟与安东将军徐州刺史陈登、及平东将军扬州刺史刘勋戮力一心,同时赴讨袁逆,钦此!”
孙策双膝双手虽然触地,但并非蜷伏之姿,其脊梁挺得笔直,剑眉下的双眸中更是闪烁着不屈的锋芒。
听完所谓的天子诏书,孙策直起胸膛冷笑:“曹司空可真是‘大手笔’啊,陈登乃徐州士人,按三互法,是万不能为徐州刺史的,没想到曹司空竟愿意为他破例!”
王誧脸色一变,故作威严喝道:“孙策,此乃天子诏书,并非曹司空之命,万不可亵渎!”
“好好好,权且当它是天子诏命好了,”孙策冷笑不止,竟在接旨前站起身,甚至还随意地拍了拍膝上的尘土。
“刘勋名为扬州刺史,实际却只掌有庐江一郡之地,且不说庐江郡当初还是本将攻下的,就说你们只给刘勋加一个平东将军的名号,就想指望他造袁术的反?”
“那陈登,不过只占得一个东莱郡,就这,还是借了臧霸的泰山贼兵讨得,竟忝为一州刺史,加号安东将军!”
“本将坐领会稽郡,又兼有吴郡、丹阳之地,麾下雄兵三万之众,竟然只是加一个区区骑都尉之衔,连杂号将军都不是,未免有些太瞧不起我孙策了吧?”
“袁氏僭号**,本将自然有心讨之,但倘若朝廷如此拿我孙策不当一回事,只是拿本将与陈登、刘勋作消耗袁氏之用,本将也只好坐守东南,保境安民为上!”
王誧脸色变了又变:“孙……太守,你不能只看官职,陈登和刘勋皆无封爵,而曹司空却请陛下赐你承袭乃父乌程侯爵位,你……应该叩谢天恩,感激曹公才是!”
别看王誧这么说,其实他也觉得给孙策的官职太低了,为此王誧还向曹操为孙策争取过更高的将号。
只是一个骑都尉,跟没封有什么区别?要知道袁术可是封给了孙策一个殄寇将军!现在既然要拉拢孙策反袁,不仅没给人家加官进爵,还给人家降职了……
但不管王誧如何劝说,曹操却一直坚称,袁逆所封赏的官职都不作数,所以随便封个一个骑都尉就够了。
对此,王誧只能认为,曹操本人对拉拢孙策一事并没抱太大希望,派自己来,也只是有枣没枣打一杆子再说。
毕竟在世人眼中,孙策及其父孙坚,乃至富春孙氏全族,都依附于袁术为其效力,多人身居太守、刺史高位,又怎么会轻易背叛袁氏。
“承袭乌程侯……还要我叩谢天恩?”孙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这乌程侯的爵位,乃是昔日朝廷检录我父亲前后战功,封赏于他的!我父亲死后,这爵位本就该我继承,却无故拖延至今,现在顺位继承,还要我感激曹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