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家小儿真是这么说的吗?”
孙策不怒自威,冷冷审视着传话的亲兵。
亲兵跪在地上,额头豆大的汗滴直往下落。
周瑜在一旁若有所思,片刻后出声道:“想来必是袁耀要挟程公,才会如此。”
“是吗?”
孙策这句话,似乎是在反问周瑜,又似乎在质问那名亲兵。
亲兵承受不住威压,没几下便竹筒倒豆子,将乌程南门发生的一切全都复述给了孙策和周瑜。
“袁家小儿!”孙策咬牙切齿,噌的一下便站了起来,“他竟敢要挟于我!”
周瑜看着孙策身上渗血的伤口,连忙上前搀扶道:“将军息怒!”
“何必因这种小人而动怒伤身呢?”
孙策胸膛起伏不定,左右寻觅,却是遍寻纯钧剑不得。
“简直欺人太甚!”
“三番两次敲诈勒索钱粮不说,还要我派兵将押送!”
“简直是得寸进尺!”
周瑜轻抚着孙策的胸背,缓声道:“此子之谲诈,亦超乎我之预料!”
“实难想象,天下竟有此奸诈之人!”
孙策忽然握住周瑜的手:“可否效仿黄盖劫粮之事?”
“今日先暂且答应了他,等过几日程普押送之时,再借口路遇山越匪寇,钱粮被劫?”
周瑜眼睛一亮,但只是片刻后又摇了摇头:“此计只怕不成!”
孙策疑惑道:“为何不成?”
“黄盖不是成功假扮草寇,劫了他从淮南运来的粮草兵甲了吗,也没有被他抓住什么把柄!”
“此事又为何不成?”
周瑜叹了一口气:“将军应该知道,今日之事,便是袁耀对于牛渚滩一事的报复!”
孙策傲然点头:“这我自然知道!”
周瑜又道:“那将军是否知道,袁耀又是何种人?”
孙策轻蔑不屑道:“不过只是一个仗着家族累世余荫,不学无术的权贵子弟罢了!”
周瑜重重摇了摇头:“这也是在下对此子一开始的印象。”
“但将军难道没有注意到,此子虽然不学无术,但有时候眼光却十分毒辣,尤其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么?”
孙策也回忆起了与袁耀的过往。
他和袁耀的交往也不多,印象最深的,应该是自己渡江南下的前夕,袁耀以送粮草军马为由来军营中造访自己那次。
那次两人见面还没说几句话,袁耀忽然就盯上了自己身后的蒋钦和周泰,甚至当着自己的面,向二人许下官禄挖自己的墙角。
而那时自己还没有发现蒋钦和周泰的才干,只是单凭直觉认为袁耀来者不善,便及时出言安抚了蒋钦周泰二人。
现在想想,袁耀当真有点像传言中说的那样,有几分像开了“天眼”的样子!
只是第一次见面,他就看出了蒋钦和周泰二人的不俗。
而自己差一一点点就白白放走了蒋钦和周泰。
只是没想到,袁耀当日没有得到的人才,最后还是让他给亲手毁掉了!
唉~
“我就不信,他是真开了天眼!”孙策冷哼了一声,“顶多只能算,有点识人之明罢了!”
周瑜一怔,他自然不知道袁耀曾经挖过孙策墙角的事。
但他听出来孙策这是会错意了。
“咳咳,在下说的不是袁耀的识人之能,而是说的是他这一年多以来的行事决策!”
孙策眉头一皱,颇为不屑道:“他一仗势欺人之辈,有何决策可言?”
周瑜淡淡一笑,耐心道:“在今年之前,我和将军也是一样的看法!”
“认为这袁家小儿,不过是借了其父袁术的权势在为所欲为罢了!”
“若无袁术撑腰,此子不过一废物而已!”
“但今年以来,尤其近段时间,在我收集多方消息,对此子多加打探之后,却是发现了此子的不俗之处!”
说着周瑜便看了一眼孙策,见孙策在强忍着耐心听自己说,便是继续侃侃而谈道。
“此子与我等同岁,去年行冠礼之后,便举孝廉,领百骑出寿春。”
“从一开始的收服巢湖郑宝、奔袭陈瑀这两件事来说,一手平定了淮南一大内忧,另一手则扫除了淮南的外患,出手便是不俗!”
“再紧接着,将军渡江南下,他也携众渡江!”
“只不过将军选择了攻略江东,而他则偷偷摸摸去了江西!”
“将军于江东扬名立万、锋芒毕露!”
“而此子却在暗自积蓄实力,而后一鸣惊人!”
“短短数月间,接连击破朱皓、俘虏刘繇、收服诸葛玄,又火烧夏口,打得黄祖灰头土脸,名传荆扬之地!”
“加之出身显贵、有袁术之子的身份,大令天下人为之侧目!”
“风头后来居上,到如今,已隐约有强压将军一头之势!”
“而今更是趁将军攻取会稽郡,左右不能顾及之时,发兵泾县收服太史慈,立足于丹阳,有窥视江东之心!”
“而这一桩桩战例、一件件事,无不显露此子眼光毒辣,下手狠准,犹如一条在暗中随时准备置人于死地的毒蛇!”
“此子显然是惧怕将军以后对袁氏不利,因此在提早布局!”
“而此子为了制约将军,甚至不惜劫持将军母弟为人质,使得将军有所顾虑;又数次敲诈勒索钱粮,以此来削弱我军实力,可以说是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
“观其种种作为,无异于小人行径!”
“而将军处事光明磊落,最应该防的,恰恰就是这种阴险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