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亮平的胖,那完全是吃出来的。
两盘炒菜配着可乐,吃了三碗饭,最后还把碟子上的卤子给舔干净后,才算完事。
吃饱喝足打了一个饱嗝。
接着又问祁同伟要了一支烟。
烟雾缭绕中,那张油腻腻的脸,多了几分正气。
“学长,刚刚那事儿,真不能怪我。”
“你也知道,咱们第一检察部,主查的就是刑事案件,就在半个月前,京州一个叫秦瑶的小女孩,在暑假期间,被人骗到废弃工厂给杀害了。”
“案发现场我去过,说真的,就像一场噩梦,想想身体就会发抖。”
“凶手很快被抓到,叫孙果!”
“这个孙果呢,来头不小,他的父亲是京州的首富,之前也给咱们政法部门捐过很多的物资。”
“就在孙果被抓后,他的父亲就来到了检察院,还带着孙果的精神病证,说孙果五年前就查出了精神病,所以不负刑事责任。”
“对于受害者的家属,孙果父亲也愿意拿出一大笔钱,就算和解赔偿!”
“可老学长……据我翻阅资料,这个孙果不是第一次行凶!一年前,他也用相同的手段,奸杀过一名女孩儿,当时也是赔钱了事。”
“怎么?这个世界上是钱说的算吗?”
“还是说,精神病杀人不犯法?”
“我可以断定,在行凶时,孙果并没有犯病,他就是纯恶!”
“咱们做公检法,讲的就是一个公道,两个小女儿都被那畜生害了,我要公道合理吧?”
“可就是这样一个公道,谭主任不给我……”
说到这,侯亮平眼眶又红了。
揉了揉眼睛,又顺走祁同伟一支烟,继续道:“我想好了,如果谭主任真要包庇那个畜生,我就去ZY,告御状!”
说实话,这一刻,祁同伟在侯亮平身上看到了破釜沉舟的决心。
这个决心,很难得。
“猴子,我问你,站在法律的角度,谭主任包庇孙果了吗?”
侯亮平想了想,摇摇头,“没有,孙果的精神病证,是权威机构鉴定了。”
“既然谭主任没有包庇罪犯,你去ZY干嘛?”
“我、我……”侯亮平支支吾吾,“我不服,精神病证不是免罪金牌,试想……如果这次真让孙果逍遥法外,谁又能保证,会不会还有下一个受害者呢。”
“学长,我不是偏激,可杀人偿命的道理,小孩都知道啊。”
“孙果是个畜生,杀的也不止一人,如果因为他有精神病证,就让他无罪释放,我不甘心。”
“学长,帮帮我……”
侯亮平的眼神炙热且诚恳。
祁同伟轻轻吸了一口气。
又拍了拍侯亮平肩膀,“猴子,你今天让我高看你一眼,孙果肯定不能逍遥法外,不过……做公检法,除了有一腔热血,还得有手段。”
“手段……”侯亮平眨了眨蠢萌的眼睛,不明所以。
……
半个小时后。
侯亮平跟着祁同伟来到第一监察部办公室。
见到谭啸时,主动弯下了腰。
“谭主任,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不该那么激动,更不应该大吼大叫,请你原谅。”
谭啸瞥了他一眼后,先请祁同伟坐下。
接着重重叹息一声。
“亮平,我没那么小气,不过你也这么大的人了,还是汉东大学政法系毕业的,遇到事能别冲动吗?多动动脑子很累吗?如果大吼大叫能解决问题,那还要检察院干嘛?”
很明显,谭啸也不是真生气。
他只是不理解,作为祁同伟的学弟,这个侯亮平怎么这么蠢。
除了吃饭、喝可乐、摸鱼……就会大吼大叫,不知道还以为他才是神经病呢。
“亮平,当着祁处长的面,我问你,我有没有说孙果的案子得从长计议,只要有证据,咱们就依法办事?”
“说了。”
“那我有没有说,我要包庇罪犯?”
“没说。”
“那你为什么要大吼大叫?还吵着闹着要公道,要去ZY,怎么?是想威胁我?”
“没有。”
“好,那我再问你,我有说过不给秦瑶公道吗?”
“没。”想了想,侯亮平心虚道:“可谭主任,你也说了,孙果的父亲是京州首富!而且你还说了,精神病在发病的情况下,可以免去刑事责任。”
祁同伟踹了侯亮平一脚,训斥道:“孙果的父亲是京州首富,以及精神病在发病时可以免刑事责任,这都是事实。谭主任没说错,你为什么会激动呢?”
“我、我……”
“别说话了。”谭主任站起身,掏出烟,递给了祁同伟一支,轻声道:“祁处长,我没有偏袒孙果的意思,不过想证明孙果有罪,确实需要证据!”
“我理解。”祁同伟点点头,“谭主任,你们第一检察部办案,我不该多嘴,只是我这学弟……”
“放心,我不会和他置气。”谭啸转头看向侯亮平,“你不是要公道吗?我给你一次机会,孙果案子你去办。”
“我?”
“对,就是你,不过提醒你一点,做任何决定,都要有法律依据以及证据,能不能找到孙果犯罪的证据,看你的本事。”
就在侯亮平懵逼时,祁同伟对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还不谢谢谭主任。”
“谢谢谭主任,谢谢学长。”反应过来后,侯亮平当即表态,“放心,我一定找到证据,将孙果绳之以法。”
给精神病定罪,只有一个办法。
证明他在行凶时没有发病。
有难度。
可这一次祁同伟相信侯亮平。
怎么说呢?
比起上一世的反贪局长,如今的侯亮平的确是个弱鸡。
不过,他的信仰还在。
至于还剩多少本事,就得看他自己了……
……
另一边。
第三检察部。
“祁处长,有新发现。”陆亦可眉头轻锁,有些无奈道:“皇乐马场名义上的法人并不是余幼薇。”
祁同伟沉思两秒,分析道:“你的意思是说,余幼薇早就猜到会有东窗事发的一天,所以提前转移了法人。”
“也不能这么说。”陆亦可重新组织语言道:“当初拿皇乐马场那块地时,余幼薇就不是法人!或许从那个时刻开始,她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
“这么聪明?”
“确实聪明。”陆亦可继续道:“从一开始,她只是皇乐马场的股东,而名义上的法人,一直定居在国外,目前还是杳无音讯状态。”
“祁处长,接下来该怎么办?”
“根据法律程序,溯源当初的批地合同,至于皇家马场……我亲自去一趟。”
“那我和你一起。”
“不用,我一个人去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