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并未问墨琬昨夜的事,也没再关心一句墨琬的伤势,只询问元儿怎么样了?
昨夜的事也不必再细说,府里上上下下,怕是没有不知道的,恐是连外面都知道了。
外面,又会怎么说?
对于外面,墨染猜测不出什么,不过安国侯府出了这样大的事,堂堂侯府,竟窜起冲天的火苗,烧得房倒屋塌,一塌糊涂,想来外面的人,也不会放过这个笑料,总要谈论一阵子。
墨染也没问昨夜这事的细节,这些自然会有人去查,自己问了也不能帮上什么忙,就是推断出什么,也不能公之于众。
墨琬神色倦倦,坐在椅子上,上身佝偻成弓状,能看出她在强撑,脸色也越发苍白,抬头的那一瞬,还是冲墨染露出一丝笑意来。
墨衡见墨琬忍得辛苦,就让碧夏去那边看看,去看看几房婶婶都走了没?若是已经走了,也好让墨琬早些休息。
墨琬忍得辛苦,可又不能上床去休息,究竟是没伤筋动骨,她被元儿护在身下,只是在往门口跑时,被倒下来的木架子划掉了一块皮,身上并无伤损。
墨琬面子薄,性子也一直这样软,便不好意思在婶婶们都在正厅坐着时,自己到床上去休息。
她们姐妹三人就在墨衡房里坐着,渐渐没了话语,只剩墨琬虚弱的呼吸声,偶尔传出墨琬攥骨节的声音,攥得发白的骨节扣在桌子上,嘴唇都开始打颤。
墨染起身,让碧鹤、碧知将墨琬扶到隔壁屋子里,不等墨琬拒绝,就已经被碧知、碧鹤架出去了。
墨琬躺在床上,几次要起身都被墨染拦住,脸色别扭地看着墨染,叫了一声“三姐姐”,紧接着又说自己没事。
墨衡、墨染并没让墨琬下床,将人留在了这边房间里,墨衡又让碧影留下来照顾墨琬。
墨琬的贴身丫头元儿受伤了,后背烧掉一大块皮,人现在还昏迷着,喂了汤药也不知道怎么着。
墨琬只这一个丫头,所以现在身边并无人伺候,吕氏忙着别的事情,芷兰院那边又要善后,所以也没顾上这些。
墨衡身边只两个丫头,碧池、碧台虽伺候着墨衡,但吕氏并没有将她们分过来,她们两个仍是吕氏房里的丫头,墨衡可以使唤她们,却断不会乱了礼数,指派她们去伺候别人。
再加之自从失火以后,碧池便去了吕氏那边,说是忙了一夜未合眼,现在还躺在屋里起不来,同她一个屋子的下丫头,忙忙乱乱地进来进去,也不知在干些什么。
碧台平日无话,就算是站到了墨衡屋子里,墨染都注意不到碧台,直到墨染起身告辞,碧台送墨染出来,墨染才会在这么一瞬,心里恍然说:“哦,原来碧台在屋里。”
不过也只这么一瞬,很快就将这么个人忘了,碧台实在太不起眼。
现在墨琬这种情况,从床上起身都费力,更何况是其他事情,墨衡便将碧影留下了,让碧影先照顾着墨衡起居。
墨衡打算等这事稍稍理出些头绪来,她再去跟母亲说,让母亲给墨琬安排一个丫头伺候。
墨衡又嘱咐了墨琬两句,便让墨琬好好休息,顺便拉了墨染出来,以便让墨琬在屋子里好好休息,没那么多人闹着,心里也静些。
墨染知道墨衡对墨琬说这些话,让墨琬好好休息,她们就不打扰她了,不过是找一个借口,借机出来罢了,看来二姐姐心中早有计算。
她们刚回到墨衡屋子,两人还未坐下,墨染心中仍在思虑,忽被墨衡问得一愣。
墨衡忽一转身,直接问到:“你想的是谁?”
墨染一愣,吞吐地说:“二伯母没有理由,可是......”
可是除了她,又实在想不到别人。
墨染心里忽然想到一个人,立刻说:“或许是菱姨娘?”
墨衡目光定定,似是有了确切答案一般,徐徐提示墨染说:“如果是菱姨娘,也太心急了一些吧?墨琬刚搬出去她就下手了?这不是自搬石头,自引祸水吗?”
墨染恍然,又不确定地说:“那会是......可是二伯母真的没有理由,虽然她可厌,可是她不会动墨琬,这对她毫无利处,墨琬并未威胁到墨琋的地位,平日也是事事退让,何况墨琬是庶出,能抢墨琋什么?”
墨衡淡淡道:“你没想到别人吗?”
墨染在心里将满府的人捋了个遍,甚至都要说服自己,这真是一场意外了,不过是下人不小心,天气又干燥,所以才失了火。
墨衡看着这一副思虑样子,不再与墨染打哑谜,直接道:“东院一直是一团乱麻,理不清,剪不断,仅仅是因为五婶婶当不了家吗?仅仅是因为菱姨娘太猖狂?”
墨染摇头,一语中的:“是五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始终没理出个头绪来,面上一副谁也不偏的公正样子,还时常殴打菱姨娘和娇姨娘,实际上他心里更宠爱菱姨娘,可是不知道因为什么,他不愿意承认,也不表露出来。”
墨衡点头,继续分析说:“菱姨娘心里怎么想的我不知道,可她才是五房实际的当家人,吃穿不愁,又有宠爱,虽然没有子嗣傍身,但她在姨娘中,也算过得好的了。即便她看不上五婶婶,或是怨恨厌恶娇姨娘,她也没必要对一个女孩儿下手,一旦被查出来,不是很不值吗?”
墨染点头,听了墨衡这一番话,心中明白了。
妻妾之间的正争斗,真要到了水火不容、你死我活的地步,势必会再三思量,才会动手,一旦动手了,伤得必是对方命脉,不会是一个不疼不痒,不轻不重的庶女,即便墨琬是杨氏养大的,可庶女就是庶女,改变不了什么。
菱姨娘那样的人,不会去冒这个险,即使心里再不甘。
墨染疑惑:“那会是谁?真是意外?”
墨衡神色默默,看着院子里来来往往的小丫头,眼中成了虚影,并没有说出她的推测,让墨染别再想这件事了,等以后看看再说吧。
墨染看着墨衡这般神色,就知道墨衡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只是她在等,等一个时机。
等一个什么时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