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闻葛氏回院后,发了好大的脾气。
打了茶盏,指着门口骂朱氏阴狠,骂了好一阵子,只骂到肚子疼。
后来又有几回,葛氏出言嘲讽朱氏,朱氏都是这般反击回去。
气得葛氏咬牙,又无可奈何。
想想过往几次较量,朱氏就对苏氏分析说,或许就是因为这些,老太太才起了拿捏自己的心思。
苏氏皱眉,因为这些?
这些事,苏夫人以往倒是没怎么理会过。
葛氏跟谁都是面和心不和,跟谁有龃龉,都是平常。
可苏氏听朱氏分析完,在心里一细想,便觉得不对起来。
葛氏虽然对谁都是如此,一进府就摆开了架势,平日说话就阴酸不定。
可葛氏对朱氏,却尤其不对付,好像天生有仇恨一般。
几次当面为难,难听的话都说到了明面上,怎么能有这么大的气呢?
苏氏不禁诧异道:“她怎么单单对你,这么较劲呢?”
苏氏觉得纳闷,问朱氏是不是不经意间,得罪了葛氏?
又或是,朱家和葛家有什么不对付?
苏氏说完不等朱氏回答,就立刻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朱家家世如何?葛家又算什么?
就算是葛家三代,烧高香往上爬,连朱家的门槛都够不上。
怎么可能和朱家有往来?更不可能结怨。
朱氏想了想说:“大概是看我年轻,又是最小的媳妇,所以就起了压制的心思。”
苏氏点头,这个说法,倒是说得过去。
葛氏那样的人,说话要压别人三分,衣裳首饰也要独一份的。
大概一定要压着别人,她心里才舒坦。
苏氏吐口气,犹疑道:“就算是这样,也是妯娌间的事,老太太怎么会插手?”
而且,每每都是葛氏挑衅,怎么还怪到朱氏头上了?
老太太......
苏氏惊惧过后,细想往事。
竟琢磨不透,老太太为人到底如何。
总觉得老太太的喜怒都不是喜怒。
这副端严面孔之下,到底是什么?
苏氏的心又慌起来,伸手碰到桌上的茶盏,慌慌地拿起来饮了一口。
朱氏见苏氏这样慌,笑笑说:“嫂嫂不必担心,我们处境不同,老太太应该不会往你院里塞人的。”
朱氏说到这,又是笑笑,接着道:“葛氏几次生事,我没有一次示弱,借老太太的手,借府里的事,一次次压制她。我这些小心思,怕是很难瞒过老太太去。老太太虽是面上不说,但心里对我定是有所不满,总要找一些事情,警醒我一二,让我知进退,别得寸进尺。”
苏氏惊住,倒吸一口气。
这里面这么多弯弯绕绕,朱氏竟然想得这么透?
苏氏端详着朱氏,一时觉得朱氏小小年纪,竟赶上自己娘亲老道了。
朱氏见苏氏打量自己,知道苏氏在想什么,遂笑笑说:“嫂嫂不必看我,也不用这么惊讶,朱家和林家,也不差什么。”
朱氏说到这顿了顿,又感慨说:“只是朱家更和睦罢了,几房人都是一心,没有这么多乌遭事。”
苏氏点点头,凭想象倒是能想出,朱氏口中的朱家是如何景象,能猜到一二分朱家的和睦气象。
近几年朱家兴旺,隐隐有越过郑家、林家之势。
从朱氏这话可知,朱家兴盛是有原因的。
真是没有偶然的好事,凡事都是蓄积已久,才能厚发出来。
万物有因,一家和气,最是难得。
高门大户,缺的从来不是银钱,而是经营之道。
这其中包括许多事情,大抵都是百年之功。
子孙是否贤明,夫妻是否和睦,妯娌是否相亲。
主仆之间,姊妹之间,兄弟之间。
家风非百年不成,家道非百年不衰。
苏氏轻落一口气,想林家几经沉浮,如今兴盛又近百年,也不知今后如何?
朱氏看苏氏脸上有感慨之色,不禁宽慰苏氏道:“嫂嫂,你这未免杞人忧天了。”
苏氏点点头,家族之事,自己有什么可思虑的?
上有老太太,下有大嫂吕氏。
再有六房兄弟,还有外嫁出去的几位姑奶奶,怎么也轮不到自己操心。
苏氏想到这不由一笑,是自己心思慌乱,忧虑过甚了。
一想到小妾的事,苏氏便低声问朱氏,老太太塞了几个人过来,都是什么样的?可有过分越主的?
朱氏也低了声音,告诉苏氏说:“只有一个,那小丫头心气颇高,除了心气高之外,别的倒是没什么。”
苏氏又问:“那你留着她?还是......”
老太太塞过来的人,虽不是明面上送过来的,但也不好就这么处置了。
若是处置不当,那岂不是打老太太的脸?
一旦老太太恼了......
苏氏现今都不敢再往下去多想,只看四房杨氏,就知道结果了。
朱氏淡淡地说:“处置了。”
“处置了?”苏氏惊讶,被朱氏这一句话,惊得缓不过神来。
竟然处置了?!
苏氏犹豫,磕磕巴巴地问:“你就这么......给人处置了?那老太太那边?”
朱氏仍是淡淡,说这丫头既然不是明面上送过来的,就永远也摆不到明面上,所以就处置了。
苏氏哑然,没想到朱氏竟然下手这么利落,做事这么大胆,一声不响地就把人处置了。
且听朱氏这话的意思,似是不想去跟老太太交代,难道要就此瞒过去?
苏氏心中只剩震惊,一点主意也没了。
朱氏倒是不怕,只说老太太不会追究什么,只是一个丫头而已。
苏氏对朱氏这说法,不置可否,犹豫不定。
可人已经处置了,再多说也无用了。
妯娌两个又说了几句闲话,约好明日去正院问候吕氏,苏氏就告辞出来了。
朱氏送到院门口,仍是那般沉稳地说:“嫂嫂,以后再过来说话,将染儿也带来吧。”
苏氏看朱氏面色,眼神里有几分期切。
便问朱氏,可是喜欢孩子吗?还是觉得院子里太闷了?
朱氏摇摇头说:“都不是,只是觉得染儿这孩子聪慧、灵透小眼睛里透着不同,就好像.....我娘家妹妹一样,所以投了眼缘,想要多见见染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