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德听后,面露担忧:“咱们租厂房本来花了不少钱呢,如果再让他们生产一部分,或者一起合作生产,这恐怕会占去我们很大一部分销售收入啊。”张大伟也附和道:“确实是这样。”
马思俊看着众人,问道:“你们知道我最初是怎么想的吗?”几人纷纷摇头。马思俊接着说道:“我一直有个想法,就是一旦有机会,一定要帮老东家一把。咱们现在这条大规模的生产线,光靠咱们自己的能力,根本达不到如今的规模。”
马思俊这番话,让马德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与马思俊的价值观不同,对北方工具厂这个老东家毫无好感,觉得北方工具厂没给他带来任何益处。他忍不住说道:“老板,我觉得您这么做没必要。对他们那些人,不值得可怜。咱们用他们厂房,给租金就是了,没必要分出一部分生产让他们参与。北方工具厂以前对咱们可不怎么样啊。”
马思俊微笑着回应:“咱们不能这么看问题。北方工具厂起码给过我们工作机会,让我们在那儿学到了技术,这可是咱们安身立命的根本呀。”“大家仔细想想,要是没有北方国际厂给的工作与学习机会,咱们现在会怎样?要是没学到技术,说不定只能去干搬砖之类的苦力活。正是因为在北方国际厂学到了手艺,咱们才有能力出来开工厂,发展出如今这么大规模的事业,这一切都得益于北方工具厂,咱们可不能忘本啊。”听到马思俊这番话,众人都不再言语。
见没人反对,马思俊接着说道:“咱们想单靠自己完成整条生产线的铺设以及整个生产流程,根本办不到。就说以前,光龙江厂的汽车发动机生产线就有两千多人。再看看咱们,现在加上新招的以及从龙江省调过来的,全部加起来还不到五百人呢,比人家正常规模的一半还少。而且,咱们想要重新招人也绝非易事。这不正好有北方工具厂的人来填补空缺嘛,这机会多难得呀。”
马德赶忙说道:“老板,既然您都这么说了,我们没啥意见。”
马思俊点头,欣慰地说:“那就好。马副厂长,还有我爸,跟北方工具厂对接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从现在起就得争分夺秒地干。先做什么、后做什么,你们比我更清楚。我呢,只能给大家确定个大的发展方向,具体工作就靠你们和北方工具厂去协调。等副厂长回来,咱们就有足够人手开展这方面工作了。”
这时,马长天面露忧虑地说:“你说的这些都在理,可关键是钱的问题啊。现在资金缺口解决得怎么样了?要是没钱,别说那些设备,就连咱们的人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人家把设备都已经开始拆卸安装了,咱们不给钱,他们肯定不会放人。”
马思俊赶忙解释:“今天区委书记李贵富答应给咱们争取8000万,咱们自己手头还有1亿2千万。今天已经把材料报上去了,只要市里一批下来,所有资金,包括生产所需的流动资金就都有着落了。”
会议室里,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财务总监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神情严肃,声音微微颤抖地说道:“马老板,各位领导,目前咱们账上的自有资金不足一个亿,即便加上那即将到账的八千万,手头能动用的资金也就一个亿八千万。以咱们现有的生产规模来算,购置安装设备、启动设备、支付人员工资,还有日常流动资金,这些费用加起来,这些钱也仅仅够维持当前规模企业的基本运转。更棘手的是,这还没算上咱们需要偿付给龙江厂的四个亿八千万。按照目前的规模,在偿还完龙江厂的欠款后,咱们至少还得有两个亿的流动资金,才能保证后续的正常运转。”
财务总监话音刚落,会议室里顿时炸开了锅,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有人眉头紧锁,小声嘟囔着资金缺口太大;有人则在纸上飞速地计算着,试图找到新的出路。
马思俊静静地听着大家的讨论,过了好一会儿,抬手示意大家安静。缓缓开口:“开工厂没钱肯定不行,这点毋庸置疑。咱们这次的行动,就像蚂蚁挑战大象,听起来近乎天方夜谭。但大家看看,现在咱们国家类似的情况还少吗?就说南德集团,它一个企业‘吞掉’了上百家企业,虽说他们的做法有些不切实际,瞎胡闹。可咱们呢,以一个不到四百人的小厂,拿下了两千多人的汽车发动机生产线;以不到一个亿的资金,接手了至少需要十个亿投入的生产线,这确实是有点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意思。但咱们换个角度想,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要是咱们没有这份魄力和勇气,没有这样的大手笔,往后咱们这个工厂还能不能在这激烈的市场竞争中生存下去,真的很难说。”
说到这里,目光坚定地扫视着在座的每一个人:“咱们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退路了。接下来,我打算先和银行那边再深入沟通沟通,看看能不能争取到更多的贷款额度。我也了解过,咱们的项目在行业内还是有一定吸引力的,只要能向银行展示出咱们清晰的还款计划和未来的盈利预期,说不定能有转机。另外,销售部门这段时间加把劲,加快产品的推广和销售,回笼资金。同时,研发部门也不能松懈,争取早日研发出更具竞争力的新产品,开拓新的市场。大家都打起精神来,咱们齐心协力,一起渡过这个难关!我相信,只要咱们团结一心,办法总比困难多,咱们一定能把这个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完成,让咱们的工厂在行业里站稳脚跟,走向辉煌!”
马思俊心里清楚,自己方才在会议上的那番话,或多或少带着些逞强的意味。但此刻,他已然站在了赌桌之上,他在赌两件事:其一,赌市政府会全力支持这个项目,一旦项目落实,市里必然会拨付大笔资金;其二,赌银行会主动找上门来,积极为他提供贷款。毕竟他过往从未与银行有过贷款往来,可如今这般大的投资手笔,他坚信理应得到市政府与银行的大力扶持。
会议结束后,果不其然,工商银行信贷处的处长高萍发打来电话。电话那头,高萍发笑着问道:“马老板,您这会儿方便吗?今晚咱们能不能见个面?” 马思俊等的就是这通电话,他脸上也扬起笑意,回应道:“高处长,您可算来电了。要是您没打,我都打算主动拜访您了。” 高萍发哈哈一笑:“马老板,可千万别跟我客气,我们银行本就是为企业服务的。那就这么说定了,今晚7点,在金碧辉煌夜总会,就咱俩单独聊聊,您看如何?” 马思俊爽快应道:“那当然好啊!” 挂断电话,马思俊暗自一笑,心想一个银行高管要约自己在金碧辉煌夜总会这种地方单独见面,背后肯定有别样的安排。至于这特殊安排究竟是什么,他也懒得去细究。
随后,他拨通了李金华的电话,让李金华即刻到自己身边来。马思俊说道:“金华,有这么个事儿。工商银行信贷部的高处长今晚约我去金碧辉煌夜总会。他找咱们的目的,明摆着是为了贷款的事儿,可他到底能不能主动放贷,现在还不清楚。我需要你跟着我。” 李金华有些犹豫:“我跟着您,恐怕不太合适吧?” 马思俊笑着解释:“我不是要你一直跟在我身旁,你远远跟着就行。万一出了什么状况,我也好有个照应。对这些人呐,还是得防着点。” 李金华瞬间明白了马思俊的用意,连忙笑着说:“老板,我懂您的意思。”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金碧辉煌夜总会外车水马龙。马思俊身着一身得体的西装,提前几分钟抵达。他站在夜总会门口,目光警惕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心中暗自思索着即将到来的会面。不一会儿,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下,高萍发从车上走了下来。他满脸堆笑,快步走向马思俊,两人热情地握手寒暄,随后一同走进了夜总会。
而此时,李金华正驾驶着一辆不起眼的车,在不远处静静观察着。他的手始终放在手机旁,时刻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
马思俊和高萍发被领进一个豪华包间,服务员很快送上了酒水。
高萍发端起酒杯,高萍发笑盈盈地说:“马老板真是个干大事的人,出手就是大手笔!据说已经正式从哈尔滨的龙鼎厂买下了汽车发动机生产线,恭喜恭喜啊!您这可是为咱们市工业发展、践行工业立市政策,起到了领航带头的作用。” 马思俊也举起酒杯,谦逊道:“高处长过奖了。我这人没啥大本事,从小就跟工人打交道,我父亲也是工厂工人,我也就是在机床加工这方面略懂一二。”
高萍发接着感慨:“牡丹江过去可是工业制造的重镇,这些年,曾经的工厂倒的倒、破的产,可咱们这座城市的强项还是工业。这些年牡丹江市落后了,制造业的衰败是主因。不过,咱们市的发展还得靠工业撑起来。马老板,你大展宏图的时机到了,来,再敬你一杯,祝你事业蒸蒸日上!” 马思俊与高萍发再次碰杯,可他心里门儿清,贷款的事儿急不得,于是只字不提,转而聊起家常:“高大哥,您家庭肯定特别幸福美满吧,孩子也一定很有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