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汇林南苑的路上,司隐情绪不佳,自然没注意到身旁的男人脸色更是冷到极致,眸色如墨般浓稠,晦暗,阴郁,彰显着他隐忍克制的情绪。
孟鹤行不似来之前那般轻松,也没说话逗她,只是靠在座椅上,微仰着脸,余光观察着司隐的动向。
方才,他就站在病房外,看司隐转身投入关铮的怀抱,哭得厉害。
室内两人紧紧抱在一起,而他,孤身一人站在室外,走廊光线暗淡,将他的影子拉长。
那一瞬间,什么感觉,孟鹤行觉得自己也说不清。
司隐不是情绪外露的人,也很少哭,平日里难过也只是倔着脸无所谓或者冷静如常的模样,但,她所有的情绪调动,几乎都是因为那一个人。
还记得,她不久前哭湿自己肩膀时才说过,这种情况不会再有第二次,可是,一遇到关铮,这些承诺就作不得数了。
也不对,压根就不是承诺,或许应该说是她和关铮赌气时说的话。
可是,她从来不会为他这样。
孟鹤行心里一片惶然,搭在膝盖上的右手紧握成拳,肩膀处刚换了纱布,狰狞的刀伤还很疼,但比不上心里的难受。
他在司隐心里,到底算什么呢?
他好像变得更贪婪了,起初是想着能在她身边就好,可是现在,他却想住进她心里,不想看她为别的男人哭,也不想让她过多关注别人。
两人心思各异,很快便到了汇林南苑。
司隐眼皮微微泛红,推开车门下了车,目光和孟鹤行深邃的眼神对上时,莫名其妙的愧疚爬上心头。
她的视线从他手臂上扫过,却发现自己没有关心过他的伤口,动了动唇,刚想问,男人先她一步开了口:“上去吧,我看你上去再走。”
“你——”
“我看你上去再走,去吧。”孟鹤行还是温柔地和她说话,只是脸色不自然,并没有看上去那么轻快,声线很沉重,看似极累,“回去好好休息。”
话已至此,司隐也不好再说什么,点头,而后转身进去。
而她走后,车子也没有立马开走,在楼下停了好一会儿,才慢慢驶离。
*
孟鹤行又飞往国外。
司隐知道这个消息时,正站在和园的客厅。
她将新歌的事情忙完,一连在汇林南苑住了好几天,白日让自己沉浸在无止无休的工作里,和大家合作,累到极点,夜晚回去倒头就睡。
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了几天,今日余妈做了新的糕点,让她回来试一试,她才知道孟鹤行不在冬城的消息。
“先生是三天前去的,许助理同行。”余妈将一碟子模样憨态可掬的栗子糕端出来时,还丝丝冒着热气,香味弥漫在鼻腔周围,她笑着说,“先生本来打算给我放几天假,但一想,不知道太太您什么时候回来,就作罢了,再说我也闲不住,还不如趁这个机会琢磨琢磨新东西,好让您和先生尝一尝。”
栗子糕的清甜细腻,让司隐紧锁的眉头松了松,她吃着糕点,和余妈聊了几句,手指却将手机聊天框翻了好几遍。
以往,孟鹤行有行程,不论她是否在和园,都会跟她说一声。
但是这次,若不是今日余妈告知,她甚至不知道他去国外了。
司隐凝神斟酌片刻,才发现,这种没有报备行踪的情况,似乎真的是自他们领证之后的第一次。
这样反常,让她心里升起几分异样。
事实上,那晚的次日,许程就将那辆白色奥迪给她送过去了,外观修复如常,车子进行了简单的改造,增加了安全装置,装备都是顶配,性能明显提升许多。
更照顾到了她的小习惯,她开得比以前更顺手。
现在,那辆车正敞亮地停泊在和园外的平地上,隔着落地窗能看见。
夜色浓郁,余妈接二连三地让她品尝新出的糕点,还热情地询问味道口感如何,司隐说好吃。
余妈乐得不行,颇有干劲。
司隐又吃了两三块,然后上了楼。
路过书房时,格外寂静,她顿了一秒,而后直接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这一夜,她失眠了。
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不知道为何,一闭眼,脑子里都是孟鹤行那张欲言又止的脸,身形孤寂,就这么隐在阴影里看着她,神色淡漠又有些凄凉。
司隐的意识越来越清醒,最后,实在没办法,起身下楼,走进影音室,找了部新出的恐怖片看,没开灯,她穿着睡衣,窝在沙发里,盯着片头的字幕。
室内隔音效果极好,干净整洁,设备都还新着。
司隐对这个影音室的印象不深,好像只有初次来和园时参观过,近两年,她之前踏足和园的次数少之又少,也就是最近几个月多了些,但是每次跟完成任务似的歇上一两晚,根本没空享受。
这还是第一次使用。
不过,效果很好,催眠效果也更好
因为司隐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再有意识时,感觉到自己的额头被轻轻抚摸过,她近日浅眠,一下就惊醒了。
发现自己还窝在沙发里,头枕着扶手,身体蜷缩着陷入沙发一角,朦胧的视线里,倒映着昨晚令她失眠的罪魁祸首的脸。
“怎么睡这?”他说话了,指腹还带着凉意,碰上她皮肤时有点冷。
司隐睁眼看了半晌:“孟鹤行。”
“嗯,是我。”孟鹤行似是刚回到家,身上的衣物还一本正经裹得严实,只有领口扣子散开,眉宇间流露着倦意。
他似乎觉得自己风尘仆仆赶回来,没敢离得太近,摸了摸司隐的额头,确认没着凉就收回手,却不曾想被一只柔软冰凉的手捉住。
司隐彻底清醒了,看清自己抓错地方了,也没纠结,直接借着他的助力坐起来,目光在他脸上扫了一圈,问:“你刚回来?”
“嗯,刚到家。”他说。
“哦。”司隐点头,起身,“那你去洗漱休息吧。”
“什么时候回和园的?”
无厘头的问题,司隐没犹豫:“昨晚。”
“司隐。”孟鹤行站那,身形开阔挺拔,腰线流畅,目光晦涩地盯着她。
没等司隐反应,一把将她捞进怀里,掌心紧贴着她的脑袋,才觉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语气苦涩:“我不找你,你也不知道找我?就不会发个信息问问?”
突如其来的拥抱和质问,司隐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觉得腰上的手臂越收越紧,她垂眸,感觉到心脏在快速地跳动,手抬了抬,也圈上了男人劲瘦的腰,将脸往他怀里埋了埋。
他的下颌抵上她的额头,温热的皮肤挨着。
这种感觉充实极了,安全感十足,搅散了她一整晚紧绷的神经。
就抱一会儿,一小会儿,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