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被关上,阻断了一切声响。
床上的男人还维持那个姿势,忍受着胸腔里一阵阵传来的痛意,意识清醒。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的门重新被推开,脚步声停在床前。
来人叹了口气,叉腰垂眸看向床上的男人:“人已经走了。”
男人久久没有动作,也没出声,等那股痛意过去,才开口:“谢了。”
“跟我道什么谢?”夏长延坐在凳子上,“你就是倔,大学四年都倔,当时也就听影影的话,也就她能管得了你。”
男人发了个身,仰躺在床上,嘴角渗出一丝血迹。
夏长延目光一顿,抽了张纸递过去:“告诉她不是更好,反正她也不喜欢司家,还有你……”
“延哥。”关铮擦去嘴角的红色,“再怎么样,司栋也是她的亲生父亲,影影再讨厌他,知道真相也受不了。”
“之前那几个人都被处决了,就算没有,你从他们嘴里撬出来东西也难。”
关铮敛眉,沉声道:“现在就是没有证据,不管怎么样,我死之前也要找回公道,不能让我爸白白死了。”
“你啊,还是这么倔。”夏长延叹气,“药按时吃了吗?”
关铮笑:“吃了。毒已经入肺,再怎么挽救也不济于事,能多活三年,回来见你们最后一面,已经是幸运了。”
“还要请你们继续帮忙演戏,瞒着我妈和……影影。”
夏长延起身,垂眸打量着房间的摆设,视线落在床头柜摆着的那盒子芝麻糕上,眼眶微润,纵使见多了生离死别,但处了这么多年的兄弟成了如今这个状况,他还是不忍。
关铮在笑,安慰道:“我这条命多捡了三年,已经很不错了。”
夏长延转身:“说什么丧气话,肯定还有办法,我们这些人,还有队长,都在替你想办法,比你严重的都能活下来,你这情况有法治。”
关铮没反驳,他看着一脸怒气的夏长延,竟然牵唇笑了笑,不忍再打击他的憧憬和幻想。
外面的日头渐暖,他捏起一块芝麻糕放进嘴里。
依旧是之前的味道。
——
孟鹤行一上午就没闲过。
召开了股东大会,会议持续了整整三个小时,孟鹤行一方面要商讨当季公司出现的问题和状况,一方面还要对昨日那则热议论做出解释和回应。
孟和集团并不是只有孟家人参股,只不过是孟家人的股份占了大头,对于会影响集团发展的负面消息总归是该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会议上好几个老股东都对昨日的新闻有所耳闻,提出的问题也是角度刁钻,孟鹤行作为孟和集团的执行总裁,毫无疑问成为对方质疑的对象。
整场会议下来,孟鹤行脸色越发沉重,将抛过来的问题一个个扔回去,语气严肃,让人挑不出错。
昨夜在医院待了一整晚,天快亮时才躺在沙发上眯了一会儿,一大早就赶到公司。
等会议散场后,孟鹤行已经精疲力尽,扯了扯领带,大步阔斧地往办公室走。
玻璃门上倒映着修长的身影轮廓。
许程紧跟其后,汇报着会议的相关情况,又说下午三点约了南城发展银行的代表人谈融资的事。
“孟总,午饭还是给您叫御北府的餐?”
一般情况下,孟鹤行忙得没时间出去吃时,许程就会让人送餐过来,今日他照例询问,想着等会儿下去安排。
孟鹤行脚步一顿,手上动作也停了,吩咐道:“去医院看一眼。”
许程立马安排车辆。
到医院也不过十二点钟。
许程在下面等,孟鹤行独自上去,老爷子住的病房在最顶层,私密性极好,走廊上也没什么人。
他走到病房前,刚好和推门出来的何芸碰上。
对方往后撤了一步,还是那副温和的表情,只是脸上浮现出淡笑,先他一步开口:“鹤行来了,老爷子刚睡下。”
孟鹤行冷着脸,径直往里走,没理会。
在床前看了一眼,站了会儿,也没吵醒老爷子,转身就出了房间。
何芸还没走,站在连廊上安静地等着。
见他出来,欲言又止。
还是出口叫住了他:“鹤行,我知道你还怪我,但你爸他……”
孟鹤行脚步没停,丝毫不顾身后的人是什么神色,什么心情,纵使听见她说话,也当作没听见,转身就进了电梯。
刚下楼,孟晋州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语气里带着焦急:“你给司隐打个电话,问问孟景寒是不是去她那了。”
孟鹤行一顿:“怎么了?”
“她不见了。”
“……”
孟晋州又说:“要不然你把司隐电话号给我,我自己打。”
孟鹤行气笑了:“你又干什么了,把孟景寒逼的消失?”
“少废话。”
“肯定不在司隐那,你动脑子想想也知道,她现在也不会求助司隐。”
“那你帮忙找找,景寒熟悉的同学我都问了,都没见过她。”
孟鹤行憋了一肚子火,冷嘲:“早就跟你说了,让你悠着点,上午还给你收拾烂摊子呢,就因为纪疏雨那事,公司那群老家伙能把人吃了。”
“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
“拿点实在的来换。”
孟晋州问:“你要什么?”
“听说你上周拍了一颗蓝钻?”
“……”
“我要那个。”
孟晋州顿了一秒:“给你。”
孟鹤行好脾气地笑笑:“那就谢了。”
“真服了,别忘了问问司隐。”
“知道了。”
孟鹤行挂完电话,对等在车边的许程说:“找找孟景寒在哪。”
许程立马打电话吩咐。
孟鹤行站在车边没动,指尖摩挲着手机机身,明知道孟景寒不可能在司隐那,还是抬手将号码拨了出去。
那边没接。
许程打完电话,没等询问接下来去哪,就听见孟鹤行吩咐:“去汇林南苑。”
汇林南苑离医院是两个方向,路程不远。
大概猜出来孟鹤行去干什么,许程也没说话,老板吩咐什么就是什么,他只管照做就行。
抵达汇林南苑时,日头正烈,阳光炙烤着大地,蒸出一片热气。
从上午回来,司隐愁绪满脑,手机扔在客厅里充电,她给笑得正开心的李秀打下手,许是今日见到关铮,李秀心情不错,下厨动作也格外麻利。
司隐在厨房里帮忙递个盘子洗个菜,偶尔跑神,没敢告诉李秀她的猜测。
听见门铃声时,李秀正在翻炒着锅里的菜。
司隐放下手里的东西,慌忙赶过去。
从猫眼里看清来人,才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