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一小会儿,她催着李秀去休息。
去浴室洗漱完,也倒在卧室小床上,飘动的帷幔半遮着窗户,夜色中摇摆的树影,在半空中飒飒作响。
不知道是不是司北泊回去说了她的近况,临睡前接到司家打来的电话。
司隐握着手机犹豫半天,铃声一直响,似乎是她不接就一直不眠不休下去。
她向来扛不住司家人的毅力,划开接听键。
“影影啊?”
明斐媛的嗓音带着一丝急切,小心翼翼地叫着她的小名。
其实,也不算是小名,她以前的名字叫关影,后来回到司家,才改回之前的名字,影影就变成了小名,他们都这么叫。
手指无声地抚弄着枕头,她盘着腿坐着,头发铺满肩膀。
嗓子似是被什么堵住,好半天,才应:“妈。”
“哎。影影啊,明天有空吗,回家来吃个饭,你都多久没回了?”
司隐能直截了当的拒绝司北泊,却没法对明斐媛说那样的话。
毕竟,明斐媛对她够好了,比司家其他人对她都要好,手心手背都是肉,纵使她偏心在身边长大的女儿一些也无可厚非。
谁让,她和他们分离十几年呢。
想到这,她应了一声:“有空,我明天回去。”
明斐媛在那边似乎是高兴了,语气都激动起来:“妈给你做糖醋排骨,你以前最爱吃这个了,还有南瓜蛋羹,鲈鱼是清蒸还是红烧啊,算了都准备着吧。”
那边絮絮叨叨,司隐看着窗外,语气无意识放轻:“妈,不用太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这有什么麻烦的,你爱吃就行。”
明斐媛又问了几句近况,司隐简单回复。
一通电话打了十来分钟,终于挂断。
外面月色正好,繁星闪烁,窗户微敞,吹来阵阵凉风。
司隐躺在床上,却难以入睡。
— —
司北泊的执行能力果然很强,但是,司隐没想到的是,这次家宴,竟然也邀请了孟鹤行。
快下班时,接到孟鹤行的电话,对方告知在公司左侧那一排树下等。
于是,司隐下班后,特意磨蹭,等人走完了,才敢出去,循着信息上的位置找过去。
葱郁的树影下,那辆沉稳低调的库里南安稳停泊着。
她左右打量一圈,确保没熟人看见,才迅速拉开车门进去。
孟鹤行今天穿了白衬衫,西裤一如既往的黑色,头发往后梳成背头,露出额庭,饱满圆润,侧脸轮廓硬朗。
“家宴怎么不和我说?”他先开了口,没着急启动车子,松了松袖口,隐在袖子下的小臂,肌肉线条紧实。
司隐系好安全带,视线平稳,扭头看了一眼,对方也微侧过脸,眉眼凌厉。
她着实没想到这一点:“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怕你太忙。”
“不忙。”
司隐没听清:“嗯?”
孟鹤行发动车子:“有事就找我,再忙,陪你回家吃饭的时间还是有的。”
司隐觉得这话太暧昧,毕竟他俩也不是真正的夫妻,于是岔开话题,问:“是司北泊告诉你的?”
“你爸和你哥都给我打了电话。”
司北泊给他打电话倒是还能理解,但是她爸?
司隐皱眉,每次叫孟鹤行去,都是想借着她的名头捞点好处。
她忍不住提醒:“二哥,他再提要求,你不必答应,你已经帮司家够多了,说白了……”
孟鹤行手掌握着方向盘,车子顺滑的飘泊在车道上,从后视镜看她一眼,问:“说白了怎样?”
司隐犹豫半天,想着自己这样是不是过河拆桥,还是没把那半句话说出来。
只好换了个温和的说法:“他太贪心,司家有这个程度已经不错了,你总是满足他,反而适得其反。”
孟鹤行眼眸深邃,听完她的话,笑了一声,辨不清情绪。
— —
车子在司家大门前停下。
管家王叔迎了上来,乐呵呵打招呼。
孟鹤行抬眼看不远处的那辆车,问:“江泽牧来了?”
王叔回:“来了,大姑爷和大小姐刚来一会儿,就等您和二小姐了。”
孟鹤行颔首,自然将臂弯着,等到司隐将手放进去,挽着他,嘴边才悄勾起一层笑意。
很浅,稍纵即逝。
客厅里欢声笑语,融洽极了。
他们的出现,仿佛是打破这宁静的罪魁祸首。
司隐好像又回到刚来司家的日子,自己也是如此,格格不入,无形中和司家的其他人有了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
就像此时,司父满脸笑容的拍着大女儿的肩膀,司烟也能撒娇地跟他开玩笑,而她,只能得到冷冷清清的一句“来了”。
司隐早已经习惯,叫了声爸。
而后依次叫人,才落座在沙发上。
明斐媛要亲自下厨,此时,正和阿姨在厨房忙碌着。
司栋和孟鹤行说着话,司北泊和她的姐姐姐夫坐在另一侧沙发上,与她隔了整整一个茶几的距离。
就像第一次见面,司北泊也是护着司烟,他的态度,直到现在依然清晰。
她收回视线,没注意到司烟看过来的短暂目光。
没意思。
司隐起身去了厨房,流理台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碟子,琳琅满目的菜品。
何阿姨见她进来,脸上笑容都没断过,趁着没人注意,悄悄责怪:“又瘦了,是不是就没好好吃饭。”
司隐笑:“都没何姨做的好吃。”
明斐媛听见她俩说话,嗔怒:“以后多回来,家里什么菜都有。”
何姨帮腔。
司隐只好先口头上应着。
外面事情谈完,也到了吃饭的点。
司栋坐主位,她和孟鹤行落座在他右手边,对面就是明斐媛和司烟夫妇。
难得,司北泊这次坐在了她的身边。
司隐没去管众人是什么心思,自顾自地吃。
南瓜蒸蛋羹是她最爱的一道菜,也是明斐媛做的最好的菜,每次回来,餐桌上少不了。
今天也不例外,司隐听着他们谈话,右手执着汤匙,还没伸手,碗里就已经多了一块。
孟鹤行放下筷子,手搭在她的椅背上,和司父说话的空隙,眼神往她这边看,示意她吃。
司隐忍住道谢的欲望,用勺子将那块蛋羹放进嘴里。
绵软细腻,顺滑入口,蛋羹中裹着南瓜的香甜,比以往做的都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