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白看出了灵岩对剩下的那小半碗水的渴望,便对男人说:“把那剩下的水给灵岩喝了吧。”
“这……”男人有些不舍,但是想到这碗水本就是打算买来给公孙白喝的,他自是有权处置,便不情不愿的斜眼睨了灵岩一下道:“还不快谢过小郎君赐水给你喝!”
灵岩对公孙白道过谢后小心翼翼的端起剩下的小半碗水,却并没有像公孙白以为的那样狼吞虎咽的喝下,而是小口小口的抿了几下,就把碗抱在怀里不再喝了。
公孙白心生奇怪,便问出口:“怎不喝了?”
灵岩道:“小郎君这半日滴水未进,我留着等小郎君渴了的时候喝。”
公孙白原本还以为灵岩是舍不得一口气喝完留着之后慢慢喝,却没想到这孩子是想把水留给自己,顿时心生感动,但也并未多言。只是示意那男人继续往下说故事。
男人许是喝过了水,身体舒坦了,便舒展了身体惬意的倚着墙根继续道来:“天亮后,山里不再是夜间那番可怖的模样,我爬出山洞后摘下一些野果包在外衣里,打算想办法顺着山背面的悬崖找出一条路来,逃到远离苦水村的地方活下来。还真给我幸运的找到了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看样子是野兽趟出来的,我顺着这条路往山下走,终于在天快要黑了的时候走到了山坡处。眼见着就要逃出生天了,可又有一件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说到此时,别说公孙白了,就连龙岩和那小儿也被男人的讲述吸引了,都屏息静气的听着。
男人继续道:“我下山的那片山坡和紧挨着苦水村的这一片山坡不同,苦水村的山坡原本一到秋日就有很多果子缀满了枝头,但是自打泉水干涸后,山里的树不说全部枯黄吧,但是果子也是跟着绝迹了的,只有靠近辛夷山半山腰里才能找到一些果子。可是我下山的这一边,也就是靠近悬崖的这一面山坡上却绿草如茵,果木繁茏,草地上甚至还偶有野兔和小鹿经过。”
“你的意思是说,辛夷山的另一面靠近悬崖那处的山体并没有发生水流干涸之事?”
“正是!苦水村的村民虽说靠山吃山,但也从未有人去过悬崖那处,只因为那悬崖深不见底,且崖底终年弥漫着浓雾,若不是迫于性命之忧,我也万万不敢涉足此地。”
那男人又叹了口气:“可也正是从这天起,我的命运正式被改变了!原本我矜矜业业的寒窗苦读数载,只等着再过几个月就能下场去考秀才!我爹娘节衣缩食供我读书,全指望我拥有秀才之身可为家里减免一部分苛捐杂税,可这一切都因为我那兄弟非要上山插手山神祭祀一事,全给毁了!”
那男人目光悠悠的注视远方,仿佛在追忆什么不可触摸之痛。
“所以,你因为怨恨你兄弟,便和那妖兽结契了?”公孙白冷冷的问道。
男人被公孙白这话惊住了,陡然抬起头望向公孙白,眼中是毫不掩饰的震惊:“你,你怎么知道?”
“让我来猜猜,按照你的故事线,接下来你会讲些什么给我听……我猜,你会告诉我,你无意中发现了那些跑出来的小动物全都往一个方向聚拢,你出于好奇就跟在它们身后去一探究竟,然后你发现它们聚集之处有一口巨大的水潭,潭中水的颜色多半应当是碧绿的,因为颜色越是发绿的水源越是说明那处水源深不见底。”
瞧着男人眼中的惊惧之色,公孙白就知道他猜对了。
公孙白微微一笑继续说:“然后那些正在低头喝水的动物突然间被水里伸出来的长着黑色鳞片的家伙拖入了水底,吓退了正准备去水潭边汲水的你,是也不是?”
男人不再是舒展着身体的慵懒状了,他此刻脊背挺直,双脚收回到身体身侧,就连手掌也微微握紧,一副戒备十足的态势。
公孙白瞥了一旁的灵岩和小儿一眼,道:“在你的故事里,定然是你逃过一劫的同时也证实了你那兄弟没有撒谎,无影泉是真的存在,因为你亲眼看到那个水底出现的怪物在餍足之后,那幽深的水潭顷刻间就慢慢收缩,直至消失不见!然后你吓得一路小跑逃出了辛夷山,你到各处游荡了十来载,却无意中发现了你那兄弟的踪影。你发现他已经回到了苦水村多年,且也已经娶妻生子。在你逃亡饥饱不定的这些年月里,你那兄弟却能回到家乡侍奉双亲。村里人都以为你死在了山神手里且平息了山神的怒气,所以你那兄弟才得以无虞的被乡亲们接纳,留在苦水村安定过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