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路远从2号室出来，和姗姗来迟的陈也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言语。陈也要结婚了，也和路远说过想要个孩子，所以来检查这个没什么问题。路远来检查这个，着实是有些奇怪了。
“路哥，你这体检，不会又是嫂子的安排吧。”
“算你小子聪明，”路远提了提裤腰带，“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陈也进去了，路远则是走到陆小佳身边坐下。
陆小佳点评，“你们可真是好兄弟，就连这种事也要一起吗？”
“别扯，要知道是这样的事，早知道我就一个人来了。”路远仰头道：“诶，你发烧怎么样，好多了没？不会是复阳吧。”
陆小佳摇头，“不是，就是单纯的发烧，忙前忙后总会累坏的，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那就少忙点，你们这样的大人物分分钟几百万上下，赚够了就可以撤了不是？放在银行里吃利息，找个小县城轻轻松松地活着不好吗？”
陆小佳看他一眼，“你想的真好，有机会，我一定会试试你的活法。”
“必须好啊，我以前创业累得半死，现在就想拿到我那五百万，然后就回老家逍遥快活。”路远说。
他继续装作老成的样子，“人啊，一定不要活的太累，累成狗就是和自己过不去，小佳，听你路哥的总没错。”
“可我看你就活得挺累的啊。”陆小佳笑道，“如果你没有选择接受那五百万，没有接受江莱的遗嘱，肯定活得比现在逍遥快活吧。”
路远没有看她，也没有及时回答，思虑过后，唯有一声叹息。
“可是人，总会和自己过不去的。”
“不是吗？”
陆小佳眼光闪烁，认同了路远这句话。
“说得，也是啊。”
随即二人未再交谈，各有心事。
二十分钟后，陈也从取样室出来，看见了路远和陆小佳。
“小佳姐，你也在啊？”
“小陈总好。”
陈也说，“诶诶诶，你是路哥的朋友，就叫我陈也就行。”
“行，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陈也小声偷摸着说，“路哥，难道你喜欢小佳姐这款？你早说啊，我这有不少和老公早早离婚的白富美！回头发你一份名单！”
路远故意道：“不必了，我就喜欢比我年龄大的。”
“真假，路哥现在改姓曹了？好这口？”
“诶对对对，魏武遗风，从我开始！”
“行，我去帮你找找。”
路远憋不下去了，给了陈也一拳。
“你小子，别一直为你哥我的终身大事着想，我知道你的心思，可现在你嫂子骨灰就在我背后，你干这事也不怕江莱晚上来找你玩吗？”
“小心天打雷劈啊！”
陈也苦笑，“路哥，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去去去，没这个必要。”路远撒开手，“走吧，我请你们吃拌面。”
陆小佳点头，“可以。”
“啊？拌面，路哥你就不能出血一次吗？”
路远说，“刚刚不是陪你抽过血了吗？”
陈也懵了，“这也算啊，刚刚不是我陪你抽血吗？”
“你要再叫，明天就陪我来做胃镜，让你好好感受感受。”
“算了，我就不去吃了，你和小佳姐吃好喝好。”陈也说，“我得回去陪怀柔玩游戏。”
“玩什么。”
“植物大战僵尸。”
路远愣住，“她怎么突然喜欢这种。”
“不是突然，是一直喜欢这种，前阵子还是守护萝卜呢，总之和植物是过不去了。”陈也说，“这植物大战僵尸，有些关卡还真挺难的，路哥你玩过吗？”
“切，简简单单。”路远说着，然后想起自己曾经在某个夜间关卡，卡了整整三天，然后就再也没玩过了。陆小佳说，“的确，有些关是挺难的。”
路远震惊，“投资顾问也玩植物大战僵尸？”
“玩过。”
陈也说，“就这样啦，我先走啦。”
“行，拜拜。”
路远看向陆小佳，“那我们去呗，附近就有一家沙县小吃。”
“我不吃拌面，我要吃扁肉。”
“行行行，吃几碗都行。”
沙县小吃，路远点了一份扁肉加葱油拌面，陆小佳则是点了一份大扁肉和糯米鸡。二人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路远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擦了擦桌面。陆小佳说，“还挺细心的嘛。”
“害，不细心怎么追的到女孩呢？”
路远将垃圾丢到垃圾桶，又接着让老板拿了一碗热水，洗了洗筷子和勺子。他将背包稳稳当当的放在另一个位子上。陆小佳的眼神被吸引过去，淡淡的失落出现后，又将自己的眼神放在路远身上。
“你和江莱，是怎么分手的？”
路远停下手中的动作，“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很好奇，你们之间据我目前了解，都是很恩爱的。她愿意在死后将骨灰寄给你，你愿意接受五百万和她的骨灰度过三年。”
路远苦笑，“我那是为了钱。”
“路远，这么喜欢骗自己吗？”
被戳破心思，路远摆手表示无奈，你说什么是什么吧。
“你们的感情这么深厚，究竟是因为什么分手的？我很好奇。”陆小佳说，“那一晚我告诉你很多我的事，你也该告诉我一点事了吧。算起来能从我占到便宜的，你是第一个。”
路远挠挠头，“好好好，让我想想吧。”
分手的原因？
路远也记不得了，不是说不重要，而是在他印象里，那就是一次微乎其微的小矛盾，是所有情侣都会经历的争吵。可就唯独那次，他们彼此之间都没有退让。
他们很恩爱，真的很恩爱。
操场上，只要有人色眯眯地多看一眼江莱，路远上去就是眼神威胁，随时准备喊一句操你妈就冲上去干！下起大雨，路远没有带伞，无论是什么情况，江莱都会带着她的伞奔跑过来。
每次，是每一次！
逐渐回忆起来，路远现在发觉自己以前虽然很喜欢江莱，却还是太在乎自己了，总会忽略江莱的感受。所以那次矛盾就是个关键点，两个人互相开始宣泄情绪，最后不欢而散。
爱情这玩意真难搞啊，须臾之间就会产生不可想象的裂缝，豁然炸裂，防不胜防！
“也没什么，就是一场小矛盾，我们彼此之间也有很多问题，日积月累的就这样了吧。”路远说，“我太自私了，我也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喜欢江莱。”
“我喜欢的，是我自己。”
“扁肉，拌面，糯米鸡。”老板的声音传来，放下这些后就离开了。陆小佳盯着路远的脸，没想到对方会说出这样的话。
陆小佳说，“路远，其实没必要......”
“不用说了，我就是这样的人渣。”路远笑了笑，用筷子鼓弄扁肉汤，“和她分手后，我很快就找了新女朋友，就是为了气她。我要是真心喜欢她，怎么会做这种事情，说白了就是气不过。”
“她死后把骨灰寄给我，我第一念想的确是为了钱，毕竟分手了七年。”
“可谁能想到，分手七年的前女友，会把骨灰寄给前男友？到现在我都很难相信。”
“妈的，她居然会这么爱我？”
一声声质问，都是对于路远当下的心灵拷问。陆小佳不再说话，因为路远说的都是对的，他是个人渣，不能因为他现在做的事，就把他之前的事全部抛掉。陆小佳突然惊醒，这或许就是江莱的目标。
拯救一个人渣。
可这个办法，有个很大的弊端。
陆小佳抬眸，缓缓说道。
“即使你之前是个人渣，可你现在变了很多，而且最致命的是。”
“你，在江莱死后，彻彻底底地爱上了她。”
“..........”
路远没有说话，用筷子鼓弄拌面。
他接着拿起白醋，加到扁肉汤里，结果用力过猛，塞子掉到汤里了。路远没有生气，而是拾起汤里的塞子，解释着说：“我还挺喜欢吃醋。”
他又抬头笑。
“咱不聊了，吃饭吧。”
很突然，路远宛如精神分裂般脱口而出。
“死之后爱上她，有个屁用！”
“人都死了啊！”
二人寂静，宛如都变成了罐子，发不出一点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