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的禁海措施那是全方位立体式的,不光从律法上严厉打击出海之人,而且还从根子上入手,对航海的种种方式也进行了毁灭与打击。这其中,既包括毁灭流传下来的海图,也包括对原有海船的毁坏,以及将打造海船的图纸方法的销毁。
其实在早年的永乐年间,在一代航海先驱郑和的摸索与实践之下,大明已对周边海域有了极其清晰的了解,同时在海船的打造上也是领先世界的。那时几下西洋的宝船就是那个年代里的航空母舰哪。
可偏偏随着一些保守而固步自封的官员掌握了话语权,这一切就发生了彻底的改变,朝廷不但不再于航海一事上花费精力与金钱,反而将原来的一切都全部毁掉。比如正德朝时的名臣刘大夏,就曾销毁过诸多前朝留存下来的珍贵航海资料。
连朝廷里都是这等做法了,民间的情况自然更加严格。那些能出海的船只都被官府收缴后毁掉,有的只剩下了一个躯壳,有的干脆被劈了当柴烧。就此,中华民族出海的可能就降到了最低,这种现象直延续到几百年后,被侵略者用坚船利炮轰开国门才告结束。
而在如今的万历年间,民间居然私自存放着造海船的图纸,光这一点,就足以把私藏的人家全家都给流放到边地去了。而当这是被发现在漕帮总舵,情况就变得更加严峻起来。
杨震在听到胡戈的提醒后,才笑了起来:“这点我自然清楚,我只是奇怪他们这么做有何目的。难道说严环居然有心走海上的贸易吗?他有这个胆子和能力吗?”
确实,在朝廷的严厉禁海之下,虽然民间依然有出海走私的,但那些要么是实在没什么活路铤而走险的,要么就是在地方地位特殊,官府只能睁只眼闭只眼的,但显然漕帮这两条都挨不上哪。而且海上行船可与运河里完全不同,难道漕帮中人会不知其中区别吗?
胡戈当然给不了杨震答案,只能怔怔地看着杨震:“那大人的意思是?”
“这个嘛,待我们问过严环他们后,自然就有答案了。”杨震嘿地一笑道:“现在他们人已尽数落在咱们手里,难道还怕他们不肯招供不成?而且我觉着这事儿应该不简单,深挖下去应该会有所收获。”
顿了一下后,杨震又把手中的海船图纸放在了桌子上,问道:“在漕帮那边还有另外收获吗?”
“其他倒是没有太大问题了,除了大人之前为诱使他们上钩而给他们的银子已被我们收回了大部分外,他们确实穷的叮当响了。”现在都是他们自己人,胡戈说话也很是直接。
杨震点点头,正想说什么,胡戈却又突然想起了一事道:“对了,我们在一个偏僻的所在找到了一封信的残迹,显然是他们在发现咱们到了之后匆匆焚烧掉的。”
“哦?那信在何处?”杨震闻言便来了兴趣。对方越是不想被自己发现的东西,往往价值越大。
见杨震果然对此有些兴趣,胡戈赶紧叫来一名兄弟,从他手里拿过了一个托盘,上面正放着一封烧得七七八八的信纸,只能依稀看出其模样来。
杨震接过这封信,眯起眼睛,就在烛火下仔细地辨认起来。还别说,这信确实被烧得有些厉害,整体都焦黑了不少,很多还成了黑灰,只有开头还能依稀辨认出几个字来:“祸……若……帮……激……徐”杨震极力分辨着眼前的字,但半晌也就能看出这么几个字来。
在确认再看不出任何字来后,杨震便把信搁到了一边,如今毕竟不是后世,不可能用化学检验的科学手段来使被烧掉部分的字显出真形来,那就只能从这几个依稀的字上面去推断信中意思了。
见杨震凝神思索,胡戈忙挥手叫那兄弟退下,而他自己则也屏息敛神,静等杨震回神。
半晌之后,杨震猛地睁开了双眼,露出了若有所悟的表情来:“这信应该是给徐家的,而目的,我猜应该是求救。显然,是严环他们在发现自家处境之后,想到了向徐家求救。而这个徐家,我想就不用多猜了吧。”
“华亭徐家!”胡戈了然地一点头:“这事还真大有可能,在这儿能帮到他们的,也就只有徐家了。”
“是啊,不过我却有一点很好奇,他为什么就会认为徐家肯帮他们呢?这可是劫夺官盐的重罪,就是徐家也没那个胆子碰吧?他严环会不明白这一点?是他病急乱投医,还是说另有原因呢?”杨震想了一下,却不得要领。
连他都想不明白的事情,胡戈自然更难给出答案了,只能叹道:“只可惜我们把那里都翻遍了,也就只找到这两个看似有些用处的线索,看来只能用刑讯问他们了。”
“嗯?两个线索……”杨震被他的话语触动,目光当即就在这两件物证上来回扫动起来,结合刚才自己的说法,一个判断已呼之欲出:“敢出海的有地方上最有势力之人,徐家就是其中的代表。你说,漕帮和徐家在此事上是不是有所联系?也正因如此,严环才会在如此境地里还想着跟徐家求救?”
“啊?”听了杨震的猜测后,胡戈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就用力地一点头:“大人,这事确实很有可能,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不过这终究只是我的一点推测而已,并无实质证据,不然光是这一条,就够徐家喝上一壶了。”杨震说到这儿,脸上突然闪过一丝兴奋之色:“但既然严环他们在我手里,总有办法叫他开口的。没想到,这次居然还有这么大的意外收获,倒是省了我许多事,本还不知该从何处下手对付徐家才好呢。”看着手边那两样证据,杨震嘴角漾起了一丝冷冽而别有深意的笑容来!
次日一大早,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严环就被锦衣卫带到了府衙一处偏厅之内,此刻杨震已端然高坐上方,而旁边,姚庆之等几名府衙官员也赫然在列。
自被锦衣卫拿下之后,严环的整个人就都有些恍惚,心神被种种恐惧和不安所完全占满,彻夜未眠。待被人带到这儿时,他也是一副昏昏然的模样,只是在对上杨震那双眼睛时,才因为畏惧而稍稍回神。
至于那些陪审的官员,也是一个个神色紧张,心里不断地打着鼓。其实对于今日审问严环,他们还是很希望听听的,一旦这家伙说了什么对自己不利的话,自己也好出言反驳斥责,免的到时候麻烦。只是,昨天晚上最后杨震的那番针对徐家的话,却让他们心中发虚,实在不希望和他有太多的交集。
正是在这种矛盾而忐忑的心情里,众人看着杨震命人把严环给带到了面前,用严词进行了讯问——
“严环,你可知罪!你们漕帮还真是胆大妄为到了极点,竟妄图劫夺官盐。你可知道,如此行径几与谋逆没有区别了吗?”杨震盯着严环的双眼斥问道。
严环被他这么一问,身子猛打了个突,随后想到一切都已无可挽回了,这才哼声道:“到了这个时候了,杨大人你就别在讲这些虚的了!我因为贪心做下错事确实不假,但这一切,只怕都是来自你杨大人的算计和安排吧。为的,就是报杭州的一箭之仇!我说的不错吧?”都到这个时候了,也没什么好怕的了,索性就把话摊开了说吧!
其他官员听他这么说来,都是一愣,没想到这事儿竟还有如此隐情。只不过这些人都很明白,即便知道这些是事实,也不可能真往外说的,所以最多只是心里感到惊讶而已。同时,他们再看杨震时就更存了几分敬畏了,这个年轻的锦衣卫镇抚还真是手段可怕哪。
“怎么,到了这个时候你好妄图把罪名推到本官身上吗?真是可笑,你觉着这样就能减轻你的罪过了?”杨震只是冷笑地回应,似乎压根就对这说法不以为然,不见半点惊慌和恼怒的模样。
“你……”严环很想说你瞒得了其他人却瞒不了我,不然我的人怎么会那么容易失手?但随即却又想到即便自己说这些也没什么用处,人都落他手里了,难道还能反过来定杨震的罪不成?于是迅速萎靡了下去,把头一低道:“既然中了你的计,又落入你手中,你要杀要剐随便吧!”
“这次的事情,可不光是杀你一人或是漕帮某些人就够抵罪的。谋逆大罪,诛灭九族者数不胜数,若一旦落实,恐怕你和你身边的所有人都得死在这一场了。”杨震见他如此反应,便威吓似地道。
果然听他这么说来,严环的脸色再次大变,真如杨震所言的话,那严家的一切就都彻底完了,包括自己的两个儿子……这是他万难接受的。
而看出他心底的恐慌后,杨震却又适时地抛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不过你若是肯与本官合作,我倒是可以留你一门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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