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的清晨,天还没亮,秦臻特意起了个大早,本不欲惊动城内百姓,谁知一行人还没走到城门口,就见到沿途有百姓等候。
众人追在她马后慢慢走着,秦臻一路走过去,这才发觉几乎全城百姓都来相送了,陆仲和守军也都已经在城门口等着了。
大家又给她塞了一堆吃的喝的,唯恐秦大人半路饿着了。
秦臻不停道谢,“谢谢,谢谢,用不了这么多,随行的车队里有带粮食,大家都带回去吧。”
虽然她一直婉拒,但是永安镇的百姓依旧坚持。于是秦臻的马车上又多了许多吃的。
那塞满的马车,像极了她上辈子学生离家远行,被塞得鼓鼓囊囊的行李箱。
更有人牵了一头猪出来,猪被洗刷的干干净净,头上还扎着红布条,“大人,这头猪小人养了两年了,您看看,膘肥体壮多么漂亮,您带着路上吃吧。”
猪哼哼了两声。。。
马大哈咴啾啾地笑出声来。
笑发财了,有人给秦臻送猪了!
秦臻有些为难,“大叔,这。。。这还是算了吧。。。路上也不好整治着吃啊,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猪您还是自己留着吧。”
谁知那中年人一听顿时眼眶就红了,“大人为永安镇做了那么多,若不是你,我们都已经做了叛军的刀下亡魂了,这是草民的心意,您连头猪都不肯收吗?”
他身旁的百姓也都纷纷开口,劝秦臻收下,若是她不收,会让大家寝食难安。
而后见秦臻为难又出谋划策,吃不完用盐巴腌上慢慢吃,走到燕京差不多就吃完了。
行吧,话说到这份儿上了,秦臻只得收下了猪,再不收只怕热情的百姓这会儿就得把猪宰了给她腌上。
众人一路将他们送出了城,守军又跟着送出了几十里依旧是恋恋不舍,秦臻挥了挥手道,“走吧,不要送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诸位,咱们后会有期!”
守军只得停下了脚步,目送他们离去。
终于,秦臻一行队伍渐行渐远消失在雪地里,守军再也撑不住了,一个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都红了眼眶。
张三喃喃道,“真想让大人一直留在永安镇。”
这些人有谁不想呢?
熊大强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三儿啊,想开点,大人耗在咱们这小镇子能有什么前途?回去才是要鸿图大展升官发财了,她一路高升,对咱们只有好处,别难过了,咱们在京里也算是有人罩着了!”
苏萌萌只是一言不发眺望着远方。
永定府州府内,陈淮青去永安镇走这一遭出乎意料没有被人问责。
永宁府大灾最终由皇上兜了底,姜尚泽被康王宁王盯着赈灾,叛军也由定州大营和永安镇守军共同剿灭。
这些破事儿就这样轻描淡写的过去了,陈淮青暗自捏把冷汗庆幸不已,他的乌纱帽算是保住了。
正想着连日来这些事情,王兴敲门打断了他的思绪,王兴抱着一叠账册进来,
“大人,永安镇这些账册怎么办?”
陈淮青眉头一皱,“你怎么把这些带回来了,还回去啊,还能怎么办?”
王兴犹豫道,“这账册。。。”
陈淮青道,“有什么问题吗?”
王兴为难道,“这账册记载的近些年来,永安镇除了饷银,再无其他款项。。。这。。。”
他没再说下去,陈淮青却会意了,永宁府天高皇帝远,永定府又是它下面的州,永安镇是永定府下面的县。
朝廷年年拨款,这一层层盘剥下去,到了永安镇手里可不就没几个钱了吗?
不过陈淮青也没做太绝,手下的县城他还是漏了点出去给他们发放俸禄吊着,不然做得太绝的话,难保不把人逼反了。
所以永安镇的官署账册除了饷银,关于其他财政记录一片空白。
“怕什么?!”陈淮青两眼一瞪,“怕的话那就不要还了!陆仲没了账本,他哭都来不及,你还担心他上报?”
“呃。。。”王兴没想到他竟然是这种对策,扣下永安镇的账本,“可这账册是属下带回来的,我怕。。。咱们拿这账册总得有个理由。”
王兴作难了,回头万一这事儿东窗事发,被追起账本,这是他带回来的,没给人好好还回去,反而还弄丢了。
陆仲没有一点责任,陈淮青倒是能推得一干二净,倒霉背黑锅的是自己!
陈淮青见他为难,故技重施道,“这还不好办?就说送回去了,是他们自己弄丢了,反正这事死无对证。”
当初他在永安镇县衙说是回了文书,陆仲和秦臻不是也没敢说什么吗?现在秦臻走了,剩陆仲一个人,自己说一不二,他就更是连个屁都不敢放了。
王兴心中暗忖他胆子大,又问道,“那其他的县镇?”
陈淮青捻着唇上的一撮髭须道,“其他的县镇,账册早已在白莲军烧杀抢掠的时候遗失,哪里还有留存。”
王兴忙接道,“大人说的是!下属县镇的账册早已被白莲军烧个干净!那。。。灾后重建的事情,还须咱们派人过去协助?”
他打了个机锋,陈淮青知道他的意思,满意道,“嗯,此事交由你去安排。”
王兴得了命令便退了出去,不一会儿又进来。
陈淮青诧异道,“又有什么事?”
王兴道,“大人,州府外面有个人要见您。”
“谁啊?”
王兴面露难色,“不认识。”
陈淮青不耐烦道,“不认识你来禀报什么?赶走就是了。”
“可是他说。。。他有要事禀报,而且。。。”王兴支支吾吾不敢再说下去。
陈淮青道,“而且什么?怎么不说了?”
王兴低下头小声道,“此人说他要禀报的事情关系到大人的身家性命,要见到您才肯说。”
陈淮青迟疑了一瞬,“让他进来,好好搜身。”
“是!”
不一会儿,王兴就把府外的人带了进来。
那人瞧着面生,上来十分恭敬地施了一礼,陈淮青不知他要做什么,但是还算和善叫他坐下,又令王兴给他上茶。
这才问到,“不知这位兄台有何要事?”
来人道,“陈大人,你就要大难临头了,我来给你指条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