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怎么没见着那丫头出门?”宋燕婉拨了拨青玉缸中的绿色浮萍,小鱼儿隐在下面,听得动静慌乱地往下游去。
院子里的丫头端上来了一盘梨,徐嬷嬷正插着一块送入宋燕婉的口中,谄笑着道:“许是上次的事情怕了,这次便不敢出门了。”
宋燕婉听了徐嬷嬷的话,却是冷笑道:“多行不义必自毙的家伙,就是叫她走了狗屎运,没将她弄死!”
说来不知道是奇怪还是陆璟这命大,明明秋水回来之后禀报的是她被劫,怎么最后却变成了去长公主府歇息,久至未归。若这是真的,她是如何活下来的?若真是假的,也不知道她使了什么鬼蜮伎俩竟然哄得长公主都替她作伪证,也真是见了鬼了。
要是她真的被劫了就好了,名声可就全一塌糊涂了。
想到这里,她笑出了声。
随之一个想法突然从她脑子里浮了出来,她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看向徐嬷嬷道:“这小妮子每日在干些什么?”
徐嬷嬷道:“听着白芷说,前两日托管家弄来了两个挺大的石头,上面绑着链子,大小姐每日都在搬这块石头。”
宋燕婉听了她的话后,却是皱眉道:“她搬石头做什么?”
徐嬷嬷摇了摇头,“老奴不知。”
宋燕婉想了想,还是没想出来陆璟想干些什么,便不再想了,问道:“前段时间她让人买的那些丫头呢?”
徐嬷嬷面色一凛,说道:“我听下面的人说,好像是今日要将这几人分工,夫人可要去看看?”
宋燕婉摇了摇头,继续躺回了小榻上,“算了,我可懒得去看她做些什么。”随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让徐嬷嬷凑近了些,小声耳语了几句。
徐嬷嬷听了宋燕婉的话后,眼睛陡然睁大,随后垂首安静地回:“是。我一定为夫人办好此事。”
………
如意堂内。
陆璟穿着一件淡青色的锦衣坐在院子中央,红豆和秋水在她两旁站着,宛如两座门神。
院子里跪了二十多个人,都是上次李嬷嬷采买回来的。
秋水站在台阶上,问道:“你们分别把自己的姓名、籍贯、以前有主家的,说说自己在主家做过的事,若无主家的便说无,还有自己擅长的事都一一道来,且不可有隐瞒,知道么?”
院子里的丫头齐声回道:“是。”
红豆站在一旁高声说道:“今天的事若说得属实,便好,若是有敢撒谎的,立刻找个人牙子发卖了,可知晓?”
这次丫头们的回答声音,明显带着颤抖,“是。”
陆璟看着两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到底是经过了一遭事,现在都能上手料理后宅之事了。院子里的回答声,此起彼伏,她有些无聊,案桌上有秋水做好的玫瑰杏仁豆腐,她取了小匙细细品尝着,等她们问完确实要一会儿。
她现在每吃一口这些,便十分想念荤腥,真想去阅江楼吃一桌,一想到阅江楼,不自觉地想到了兄长,这一次离上次宫宴,已经过了许多天了,想必父兄现在应该随着朝廷的人在路上,她早有探查,这次粮草的押运官和粮草督运都在大理寺关押,粮草有没有送到,只要父兄回来,便一定能说清楚。
而且肖晟在位,也必定不会再发生像上一世的惨剧,一切都是能说清楚。 只要在这个过程中,能够保护好父兄的安危便是无事。
越到会京城反而越危险,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前两日,她将自己之前的武学飞快在屋内走了一遍,虽然没有内力,但是只要招式够快,力量刚刚好,只要对方不是成群结队,那么她对付三五个人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现下,只需要去取出一项东西,便能护父兄无虞。
她正在思索中,却陡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嗓音。
凉州口音。
陆璟浑身一震,看向正在被秋水问话的那个丫头,扬声道:“你,过来。”
那丫头不防被陆璟指着,吓了一跳,随后听见秋水的声音,“小姐让你过去,你便过去。”
于是迈着步子走了过去,陆璟带着她向内屋走去,随后坐在了房间的书案前。
那人有些忐忑,到了房间后,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垂着首,有些不安的样子。
陆璟看着她,说:“抬起头来,你叫什么名字?”
那丫头看着陆璟,却是有些害怕,都说大小姐温润如玉,她在外见着也确是如此,可为何现在的她却感觉空气中有冷气,冷得她直打寒颤,“我…我叫流苏。”
“这是你本名?”
“不…不是,这是管家给我取得,我本名是赵三女。”
陆璟挑了挑眉,是了,凉州那边穷苦人家起名,男的和女的都喜欢按照顺序加个女、牛之类的。
“你是哪里人氏?”
流苏还是有些害怕,不敢看陆璟,颤声回道:“我,我是凉州人。”
陆璟无奈,刚刚实在是有些紧张,免得弄得眼前的人害怕,声音便放软了些,还带着笑意,“你是凉州人,怎么会到会京城来?”
流苏见眼前的小姐没有再冷着一张脸后,也放松了些,回答道:“我是被人牙子拐过来的,那老太婆在城中拐了许多人,我的姐妹们和兄弟都一起被拐了,有的在半路上卖了出去,我是到会京被卖的。”
人牙子?
陆璟一惊,“凉州城不是有归德将军么?怎么还会有人牙子将你们拐到会京来?”会京城中,自父亲接手后,便将这些盗娼拐骗 ,除非自愿买卖,不然是绝不会有人能够在城中拐人的,还一拐就是许多人。
流苏听了陆璟的话后,却是红了眼眶,“我也不知道,归德将军体恤百姓,可是我被拐来的前几日,会京便像是乱了一样,有许多人在城中四处抓人,我们特别害怕,便想着要不要先出城,可是还没出去便两眼一黑,之后便关在笼子里……”
陆璟听了她的话后,心中便如擂鼓一般,怎么会,会京城乱了?她颤声问道:“你被拐之日距今是多久了?”
“我也不清楚,只记得被拐的时候,会京城大雪刚停了几日。”
大雪刚停了几日,那距今也不过是几个月,如果父兄在凉州城,那么必定不会乱到如此地步,若是父兄不在凉州,那么为何会京城里竟然一点消息也没有?
陆璟心中大骇,若是朝廷里的人在凉州没有将父兄带回来,那么会京城里的人大可说父兄畏罪潜逃,那到时候便又会是一场大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