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日还好好的人,今天午间,赵非蕴便感觉有些头晕目眩。
眼前时不时发黑,尤其是蹲下重新站起的那瞬间,更是黑的很,而且耳朵处有微不可闻的嗡嗡声。
便是这样,赵非蕴都未曾想到是瘟疫,只以为是自己这些日子以来太累所造成的。倒是老邹看着,有些担忧。
“大人,您已经一天两夜未曾合眼了,要不然还是先歇会儿吧。”
他从十六岁就进入县衙,历经长长短短将近二十任县令,除了之前的年少王县令,便是这位秦县令如此的勤勉,为民着想了。
老邹是真心敬佩,也是真心心疼。
看着赵非蕴眼下青黑,唇色不复以往的粉嫩,反而是苍白的灰,瞧着便沧桑许多,他咳嗽一声,老邹看着忍不住劝道。
“要是您倒下了,谁来带我们这些人继续呢!”
“况且周白先生那边的工程,也需要您把握大局呢,您可千万要保重身子。”
“知道了。”赵非蕴掩唇轻声咳嗽几声,有些苍白的面色泛起绯红,“既然如此,老邹,熬药之事便交由你了。”
说完,他顿了片刻,又问老邹,“小林,将大夫配的药发给百姓了吗?”
“大人放心,小林带着人已经去了。”老邹说道,瞧着他的脸色,又道,“大人放心,城中百姓有这些预防,应当没事。”
萧眠姑娘平日里便是爱干净之人,应当更加没事了。
说来萧盼的阴谋的确是成了一半,墨城因着这种悄无声息的瘟疫而人心惶惶,比之旱灾仿佛更令人绝望。
更何况赵非蕴接到线报,三百里外的一个小村庄,因为瘟疫,全村人都感染了,村长派人求助,可当地官府一看此等情况,生怕惹瘟疫上身,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竟然直接派重兵将村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趁着夜深人静,直接一把火将村子烧了个干净。
惨叫声不绝于耳。
百十口的村子,便这样毁于一旦,归于尘埃。
但其实此瘟疫只要发现的早,用些寻常的去时疫之法便能够有些遏制事态进一步扩散,可惜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员哪里管这些,只顾地自己地乌纱帽是不是还牢牢戴在头上。
赵非蕴抚了抚额,淡淡点头,却长舒了一口气,“这就好。”
“大人,您快些吃吧,吃完赶紧休息,这还是阿眠姑娘亲手做的呢。”老邹适时打开食盒,放在石桌上。
色香味俱全,虽然只是野菜和一些据说叫土豆的东西,可经阿眠姑娘手做出来,却格外的好吃,他吃过一次,便念念不忘。
老邹想着,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要不说还是咱们大人命好呢,有阿眠姑娘这样心灵手巧的心上人,不仅能做得好木工,又能下得厨房,可真是羡煞旁人。
哪怕是小两口闹着别扭,人姑娘都想着他不能饿肚子。
“大人,您.....”老邹还想说着,忽然老万从门外蹿进来,气都没喘匀,扶着大门直顺气,“大人不好了,周夫人,周夫人她不见了!”
周白的妻子徐莲花经过诊治,这些日子精神本已经好了许多,也不像从前那般动不动就发疯伤害自己,或者疯疯癫癫地往外跑。
如今清醒时,不止能认得出常服侍自己的婆子丫鬟,还会问周白去哪儿了。
被打趣时,更是微红着脸也不多说话,只是低着头与周白做着中衣。
她本就是一手的好绣工,认真起来时哪里还像个病人,简直就是正常的再不正常了。
因着这,大家都很是欣慰,看她便也没从前那般严厉了。
哪知道就是去一趟厨房的功夫,人又不见了。
可是极坏了满府的丫鬟婆子。
几乎将府里翻个底朝天也不见人,才赶紧让人通知县衙。
“什么!”赵非蕴只觉得心在瞬间跳得飞快,厉色道,“从军营调人手,务必将人找到。”
周白劳苦功高,为了墨城现在还在外面,将夫人托予自己照顾,现在人不见了,他怎么向周白交代!
赵非蕴短短瞬间,在脑海中想了许多。
意外?还是阴谋?
赵非蕴拍着案桌站起来,又吩咐老邹他们,“你们记得将一些容易藏人的地方细细搜捕,务必......”
话还未完,赵非蕴眼前一黑,手脚失去力量,往旁边软去,唬了那些人一大跳。
......
“大夫来了了一趟,一把脉脸色就变了......”
老邹急得汗珠子直冒,黝黑的皮肤因为激动担忧,而泛起了几分红。
“大人现在如何了?”小林满面焦急,忍不住问道。
“我来的时候,大人刚吃了药,还没醒呢。”
其实大夫说了,只要三日后醒了就没事,反之.....老邹看萧眠只是皱眉却不说话,也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
因着瘟疫,没人愿意,也不敢近身照顾,都是老邹在旁。
“但是我听着大人在梦中都叫了你的名字,想着,你便是站在门外看着,大人也会好的更快些。”老邹说完,似乎有几分不好意思。
又忙解释,“当然,你要是不愿意,也没关系,大人发现的早,过几天应当就好了。”
想来秦大人也不愿意阿眠姑娘冒这个风险,一旦这样想,老邹又恨不得给自己几巴掌,要是阿眠姑娘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秦大人醒来岂不是要骂死自己?
老邹一张老脸几乎要成皱巴巴的苦瓜,他停下脚步,吩咐小林,“你还是先把阿眠姑娘送回去,再回县衙办事。”
小林心不在焉似的,好几息才反应过来,就要引萧眠回去。
“回去?”萧眠并不调转步子,她看着小林二人,突然笑了在,只是笑容之中多少有几分焦虑与茫然,说出的话却很是刻薄。
“我才不回去,他秦墨不是很能干吗?如今怎么躺着了。”
“还与本姑娘置气,也不知是哪里的脾气,我定要去骂他一顿才舒心!”
说到最后,萧眠眼眶都红了,只是强忍着没有落下泪来。
“我就不相信,不过是一场时疫,能要得了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