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破空声过后,利物入肉,温热的液体飞溅至眼皮上,带起一阵颤栗。
“啊!”
惨叫声传入耳中,赵非韫猛地睁开眼睛,看见小白面色惨然地呆坐在地上。
杜横与常联,一个捂着眼睛,一个捂着手腕,各自哀嚎。
剩下的几个士兵好容易腾起来的气焰又灭了,慌张地拿着砍刀到处看。
“别动,谁要是敢再乱动,我就杀了谁!”一声娇喝传来,萧眠自院墙外闪出来。
此刻的她秀眉微皱,臂上搭着一张小小的双箭臂弩,紧紧盯着杜横他们。
赵非韫心脏紧缩,此刻宛若有万只惊蝉同时发出声音,鼓噪万分,令他听不进天地间任何声音,只知道愣愣地看着眼前萧眠。
一身青衣犹如神女,乌黑的麻花辫搭在胸前,风撩起她额角的碎发,水润的眼在阳光下流淌着动人的光彩。
面上长长的红痕更是为她增添了几许别样的风采。
“赵非韫,你是不是傻了!动手啊!”
萧眠按下有些颤抖的手臂,瞪了赵非韫一眼。
平日里看着挺聪明的一个人,关键的时候怎么呆呆傻傻的。
她恨不得捶赵非韫满头包。
杜横捂着眼睛,血沾满了铠甲,另一只眼凶光毕露,就要去抓地上的小白。
“赵非韫!”
赵非韫终于回神,脚步轻点几下,一个闪身将小白往后一带,堪堪避过杜横的手。
随后一个侧身,正中杜横胸口,人直接飞出两三米远。
“将军!”大喊,眼看着杜横吐出一口血不再动弹,他竟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赵非韫求饶起来。
“都是我有眼无珠,冒犯了几位。”
“你们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我吧!我.....我也是被逼得!”
常联很卖力,顾不得浑身脏污与胳膊,四肢趴伏在地,额头一下子就磕了个肿青。
见赵非韫并没有搭理自己,他膝行几步,竟然扑到上前的萧眠身边,就要抱住她的小腿。
被陈大娘一脚踹开。狠狠地唾了一口在面上。
“我呸,少拿你脏爪子碰萧娘子!”
她手上动作不停,麻利地将老叶叔这些乡亲们身上捆绑的麻绳解开,白眼翻个不停,“就你们这些害人的畜牲,不去打那些山贼倭寇,倒是天天地跑来祸害我们这些老百姓。”
“我呸,你们还有脸求饶!”
“说得好!你们这些畜牲,不是今天跑来拉壮丁,就是明天跑来收税子,要不然打家劫舍。”
老叶叔连连咳嗽,因为过于激动,他的脸都红的透底。
“老叶,别激动!快坐下。”另一个大爷扶着他坐在石墩子上,回过头踹了常联好几脚,怒目而视。
“不,不是这样的。”
常联他们被十几个扛着锄头铲子的愤怒村民团团围住,形势逆转,现在轮到他唯唯诺诺了。
“有话好好说,各位乡亲我保证,以后再不敢了。”
“呵!”杜横捂着眼爬起来,冷笑连连,鄙夷地从鼻孔里吐出一口气,“没出息!”
“就你们这些小丑,也敢在老子面前叫嚣!”他握紧了手中的刀。“等我将你们统统杀光,再把这个女人......”
杜横眼中布满血丝,犹如豺狼恶心地盯着萧眠,舔了舔舌头。
萧眠被杜横的眼神恶心的够呛,抬臂就是两箭。
只是杜横有了准备,一一闪过,没有被伤到分毫。
即使如此,他也是满腔怒火。誓要抓住萧眠狠狠折磨一番。
萧眠本能一躲,却仍避不开迎面而来的寒光。
“咣当!”
赵非韫上前抵挡,可到底久伤,沉重的脚步让他有些吃力。
“哈哈哈,就你还想英雄救美!老子今日非把你剁成肉泥!”
杜横的刀势大开大合,逼得赵非韫不断后退,这让他愈发兴奋,“常联,还不动手?!”
他算是看明白了,任赵非韫再如何勇猛。
面前的女人和小孩便是他的软肋。
只要被掐住,便动弹不得。
常联握紧武器摸上来,杜横余光瞥见,嘴角的弧度愈发的往上扬,“只要你抓住这个女的,本将军就不与你计较......”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便颤抖了一下,面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短短瞬间,震惊、愤怒、悲愤在他面上快速闪过,最后统统归于狂暴,他头也不回,反手便是一刀,正中背后之人脖子。
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红色的痕迹。
杜横捂着胸口缓缓转身,嘴角乌黑的血慢慢洇出,他的眼珠子泛着红,“敢算计老子,呵,常联,你......你好样的。”
他一直都知道,常联这个人毫无半分能力,惯会溜须拍马,墙头草一般见风使舵。
可怎么都没想到,这份本事,竟然也被常联用到背叛自己身上。
这让他愤怒非常。
常联此时已经再不能吐出半个字,只能痛苦地捂着脖子发出“嗬嗬,嗬嗬嗬......”的声音。
他同样也没料到。
杜横的愤怒会让他命不久矣,他惊恐地睁大眼睛,对着杜横还想说些什么,却只能发出更加急切的嗬嗬声。
伴随着愈发流动的液体,常联发出一声长长的气声,不甘地轰然倒地。
杜横冷眼看着,口中的冷笑越发大声。
几息过后,他以刀驻地,还想转身再说些什么。赵非韫眼都不眨,挽了个花刀,正中杜横左胸,抬腿轻轻一踹。
杜横便也如同失水的鱼,直接不甘地倒在地上。
双目大睁,再没半分气息。
其余的士兵各个鼻青脸肿瑟瑟发抖,纷纷跪在地上求饶。
不知道这些村民是不是要将自己给杀了。
.......
“萧娘子啊,你们真的要走吗?”
“如今还天寒地冻的,何不再这里再呆些日子。家中也就我老婆子一人,我.......唉!”
陈大娘倚着院门唉声叹气,还往小白手中塞了一个烤熟的地瓜。
“大娘,我也很舍不得......只是出来这么久,家中老父亲还等着盼着,等以后有空再回来看您和老叶叔他们。”
当初萧眠说他们其实是做小买卖的商人,去长安探亲的时候路遇劫匪,这才差点丧命。
“多谢您这些日子的照顾。”
只是如今赵非韫到底是逃亡之身,要是被得到通知前来提那些士兵的城防营人发现,难免生出事端,连累老坑村这些人。
萧眠抱了抱陈大娘,又将前两天上山挖来的塞到她手中,这才对着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赵非韫说道,“我们......走吧。”
不知何时起,风又起了,带起点点雪花,渐渐地遮住前路。
陈大娘遥遥看着,直到再也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