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上次一样,醒来后的世界有一次变得离奇——一向作战经验丰富的军队竟然不曾抓住一个俘虏,导致李承乾根本无从知晓这场战争的主谋与从犯的身份。
且根据路程来看,自己在马背上昏迷已然有一段时间,且不说身边众人为何迟迟没有发现,自己胯下的这匹马乃是战骑,行走时晃动的幅度极大,但自己居然一直稳坐其上,不曾摔落,实在诡异。
李承乾缓缓抬头,远处的天色湛蓝,一切都显得宁静且自然。
他开始觉得自己许是被先前遇到的那些奇闻搞得有些疑神疑鬼,但很快又将这个想法判定为荒唐——现在自己所处的这个世界本就奇幻且离谱,鬼神已然成了确定之物,又有什么好怀疑的呢?
能把自己整成这样,说不定就是哪位大仙或是厉鬼干的呢?
想到这,李承乾倒有些轻松了起来——知道了对手是一个看得见摸得着,且真切存在的个体,未知的恐惧顿时消除,前路上许多的不确定也由此转变为确定以及肯定,也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眼前的天色湛蓝依旧,并没有按照其预想中的那样,因为自己看破了这一切背后的真相后就即刻崩塌,然后突然显现出一个相貌骇人的怪物,与自己来一场你死我活的大战。
不过,他也并不甘心,而是伸出一根中指,缓缓伸向自己猜定的方向,见仍然没有什么动静,这才把头低下,专心赶路。
而他没有注意到的是,自己所指的方向一路延伸下去是一片又一片的深山,揭开层层山林后,不再有成片的翠绿,而是一种深邃与幽森。
黑暗之间,一只怪蟒探出头来,不住眯起双眼,时不时地向前吐出蛇信子,像是在接收什么信号一般。
见李承乾重新低头赶路,怪蟒这才晃动着碗口粗细的身子缓缓归洞。嘴角上扬的幅度更甚先前。
“哼,恩将仇报的臭小子。”
长大的蛇身隐入洞穴深处,几尺宽的洞口随即关闭,紧接着,四周树木的枝叶开始朝着洞口消失的地方疯狂蔓延,直至将整个山体遮蔽。
再次回到都城,已经是半月之后。在此期间,陈廷远再次代理朝政,命褚方顶替赵佩之职,选为新任大将军;杨荣升任为通政司使,张希文由大理寺卿调任户部尚书,许忠则在担任天工阁大学时外,兼任工部尚书。
除此之外,其门生贾儒因为涉嫌贪污受贿,以公谋私,被陈廷远亲自下令革职查办,空出来的尚书之位则交给一名外地的知县。
陈廷远自知此乃越级升迁,除非皇权特许,否则并不合规,但迫于形式,又不得不如此——根据情报,北关附近已然爆发了多次起义,都是由当地民众自发举行、意在对抗北国大军的运动。
虽然起义军的装备极差,战斗力低下,但还是拖慢了大军南下的速度,且表明北国在占据的各处城池内不得民心。
陈廷远明白,两国军队的实力差距较大,只有趁着这股反抗的浪潮,集合全国上下的所有力量北上抗敌,方有一战之可能。
但皇上尚在江南,若待圣驾回朝再行商议,只怕延误了战机,便再无回天之力。
因此,陈廷远只能自作主张,将眼下对战事有利的重要位置全都安排给“自己人”担任——凡涉及打仗,无非涉及人力、财政与辎重粮草。
在人力上,打仗就会有伤亡,就需要在国内大量征兵,而放眼全国,能够征到兵卒的地方十分有限——江南初定,其百姓又深受江南王蛊惑,很难说服其大量参军;都城附近以商贩为主,按照大衍的政策可以上交钱粮的方式免除兵役,因此,入伍参军变成了一个不得已而为之的下策。
但从古至今,下策都不是废案,即使再怎么不堪,也还是会在预定的计划中入选。
对于普通人来说,参军意味着增加生命受到威胁的可能性,但对于本就身处绝境的人来说,这却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被捕入狱的刑犯,便是这类人群的典型。
但罪犯往往具有很大的不确定性——其本身就是因违背纪律、反抗法度才被捕入狱,在此期间还可能因为受到各种刑罚而与朝廷反目,如今又要他们舍身往死地为其卖命,似乎有些不近人情。
然而,这些人身上的优势也十分明显,例如战斗力强、战斗欲望高,且在这个饥荒年间,许多人铤而走险无非是无奈之举,只要能吃上一口包饭,或许便会选择服从。
因此,权衡利弊下,对于这些人而言,仍然适合将参军入伍、免除刑罚的道路摆在其面前。
但从统计名册到筛选人手,再到参军注册,每一步都需要极其严格的审查与配合,此间的工作更是繁杂。这也是陈廷远急于选“自己人”上位配合的原因。
于是,那位知县被派到了刑部负责筛选符合入伍条件且自愿参军的刑犯;褚方负责视其条件择优录用;杨荣则升任通政司最高长官,负责堵住朝中反对声音的嘴。
而在钱粮方面,由同属李承乾一派的张希文升任户部尚书,以保证前线军饷的正常供应,稳定军心。
工部的主要力量则被用于兵器盔铠的制造。
然而,正当一切都安排妥当之时,反对的声音也随之响起,而声音的来源,便是朝中突然涌现出来的主和派。
相较于王慕远、赵佩等人,朝中一直长期存在的主和派并非什么奸臣邪党,无非是治国理念不同,因此历代的皇上都对其不置可否,只是视其为制衡主战派的工具。
前者,陈廷远担任威武侯时,因为原主暴虐无道,且北关捷报频传,故此朝中主和的声音并不明显。
之后威武侯被捕入狱,王慕远等人当权,大肆坑杀异己,这些人或自顾不暇,或忙于寻找后台靠山,因此也同样不敢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