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之下,李巍超强的适应能力便瞬间体现出来,顺从到近乎谄媚的态度几乎让于梓玥对其的怒气在一瞬间消减殆尽。一旁的张烨甚至不由得怀疑眼前的这个小太监是不是有什么变态的癖好。
众人在李巍的引领下缓缓走进屋中,而后一齐跪倒在于梓玥的脚下,请安的声音一直传到清心殿外,庞成等人则仍旧站在门口。
于梓玥并没有急于下令众人平身,而是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李承乾和正在床边忙活的于氏父子,言语间带着一丝责备的意味。
“陛下还在这里,怎能先给本宫请安呢?若是被别有用心者听去了,岂不是又要污蔑本宫有意僭越不成?”
张烨偷眼看向一旁,李巍跪在地上,不为所动。
众人又对着躺在床上的李承乾跪拜行礼,山呼万岁,而后才缓缓起身,各自垂手站立。
望着满屋的自己人,于梓玥方才的畏惧也瞬间一扫而空,但眼下,她倒也不急于收拾李巍等人。
她虽然是一女流之辈,但并非目光短浅之人。早在一个月前,于梓玥便接到了家中的来信,言说天下动荡不安,北国的大军正驻守在边境,欲伺机而动,倾巢南下。嘱咐于梓玥做好准备,若势头不对,可速速离开。
原本,于梓玥确实打算找一个借口返回家乡,或者干脆隐姓埋名,招揽一帮男妓,整日饮酒作乐,终此余生。
但自从经历了几天前与皇上的翻云覆雨后,于梓玥似乎也渐渐迷上了这个男人,不光为此打消了离开的念头,甚至决心留下来,动用家族的力量助其一臂之力。
为此,她专门写过书信,详细了解了家族现在的实力——半年前,自从听到了北关失利,威武侯被捕的消息,于家便意识到大衍或许气运将至,因此倾注了很大一部分财力,用于训练私兵。
经过半年的发展,光是于梓玥所在的一脉,已然拥有了超过两千人的私人力量。
她不明白两千人的兵马对于一个国家来说算是怎样的级别,但她知道的是,自己家中所能动用的力量远远不止于此。
然而,即使如此,想要战胜北国的大军仍需要团结全国上下一切可以团结的势力,其中自然少不了以褚方等人为代表的亲信近臣。
因此,相比于把李巍等人收拾的服服帖帖,于梓玥更希望皇上快点醒过来,然后听自己哭诉这些人的所作所为,对自己如何无礼,而后替她做主,龙意天裁。
而没过多久,事情确实朝着她所期望的方向推进了一步——于子戚误用了一味猛药,但阴差阳错帮助李承乾苏醒了过来。
后面发生的事情便是于梓玥百般殷勤,区别李承乾冷意相待。而后皇上逼问褚方发生了何时,但褚方碍于场合不便,并不敢直言。
此时,一旁的李巍再次发力,上前跪怕了几步,来到李承乾脚边。
“陛下,臣有机密启奏,但不知当讲不当讲。”
于梓玥心中暗道不好,想要上前阻拦,但奈何还是晚了一步,李巍是李承乾心腹中的心腹,平日里只需要一个眼神,便足以得到旁人此生都难以得到的特许,更何况是眼前这样的场景。
就这样,李巍只用了一句话,便将于梓玥费了大力气拉进来的满屋帮手全部撵出殿外,但跟随李巍一同前来的众人却都被留了下来。
李承乾抬头看向李巍。
“还跪着干什么,你再不找地方坐下,连褚方都要一直陪你站着了。”
李巍咧嘴一笑,起身谢恩,褚方也带着庞成等人坐在一旁。
于梓玥见状,愈发感到不安——她知道李巍等人同皇上的关系十分密切,但从未想过两人交谈时的语气居然亲近得有些不像是君臣,而更像是亲人。
然而,李巍坐下后,仍然没有开口提及所谓的“机密”,而是时不时将目光瞥向一旁的于梓玥,嘴里则满都是一些家常废话。
“陛下,龙体可还有何不适?”
“陛下连着昏迷了两日,朝廷上下十分挂念,通政司的杨大人几次找奴才打听情况,可见我大衍君臣一心,忠臣辈出啊。”
“陛下,御医说您是操劳过度,消耗气血才致使昏迷,望陛下还是以天下苍生为念,保重龙体才是。”
李巍一连拉了十几分钟家常,但就是不肯直奔主题,李承乾起初不解其意,之后便渐渐神会。又转身看向一旁的于梓玥。
“皇后啊,朕昏睡了这么久,醒来后只觉得腹内空虚,身体乏力,但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御膳房可曾开火啊?”
于梓玥此刻虽然痛恨李巍赶跑了自己搬来的救兵,但一见皇上终于愿意同自己说话,不觉把一切不平都抛在脑后,上扬的嘴角笑意恨不能一路眼神到耳根处。
“陛下这是说的哪里话来,御膳房本就是为皇上所设,臣妾这就命人前去催促他们备膳——陛下可有什么想吃的菜肴?”
李承乾抬起头来想了想,又缓缓把头低下,眼中似乎浮现出一抹神伤。
“那就……做些糕点吧——旁人朕不放心,有劳皇后辛苦一趟,亲自去监督他们才是。”
这还是李承乾第一次给自己安排任务,于梓玥心中竟然有些激动,甚至想要找后宫的其他妃子显摆一番,几乎完全忘记了自己皇后的架子,提起睡袍转身离开,直奔御膳房而去。
屋内,只剩下李承乾、褚方、李巍和庞成弟兄三人。
也就是这时,李承乾才看到庞成三人也坐在靠近门口的地方,心中不觉有种说不出来的惭愧,急忙招手道。
“庞将军,何故坐的离朕如此遥远,这不是在朝廷,没有品级之分,快快坐近一些。”
庞成先是一愣,而后起身施礼谢恩,汤洪则无心拘束,一听自己能离皇上近一些,也知道是件好事,当即倒拖椅子,一屁股坐在了李巍面前,与李承乾几乎贴近。